第12章阳事不举

洛都官道两旁树高林密，一辆官家马车奔忙半日终于见了人迹，正赶上天色将暗，御夫便寻了间歇脚客栈停了下来。

步入客栈的人个高身细，帷帽遮面，交过牙牌和行路关文，径直上了二楼。天字号房搁置太久，进京述职的老爷们还未到离京档口，想必这位身上是带着急差，一顿洒扫庭除后才安顿好。

天字房内掌灯到深夜，周禁便挂在屋顶冻到深夜，直到送茶的小厮敲门与那人攀谈，他才摸到个机会从侧窗翻进去，顺势悄无声息地滚到了床底。

待那人睡着，他拿了东西，回京交差便万事大吉。

床底空间有限，周禁佝着身子侧卧，只能看见一双长腿来回走动。他端了盏热茶立定片刻，又复回到书案前就灯看书。

周禁压得半边身子都快麻了，那人终于朝这边走。衣料摩挲脱去外袍，脱鞋上床，“咣当”一声就歪倒了床上。

周禁光听声音就觉得疼。这时躺着的人轻轻敲了敲床面，冷冷清清的声音道：“出来。”

即使从床底爬出来，周禁的身姿也能端得自成风流，挥手掸去衣上的尘，笑道：“这界地的小客栈是比不及洛都，床下的灰快把人埋了。”

此人脸皮极厚，钻完人床底竟还能谈笑风生，说罢自顾自地撩袍落座，也不用盏，直接对着壶嘴喝起了茶。

温行简虽不常在京，传闻却是听得不少，此人禁卫出身，最是面热心冷，极是擅长当面给糖背后捅刀那一套。温行简心下戒备，抬了眸看他，道：“周大人是何处去，需床底取道。”

听到这句挖苦，周禁不以为然地笑笑，没接他的话，恍地忆起雪夜藏书阁那萧萧肃肃，清冷到骨子里的人，如今扣了温行简三个字，他很难再去理所当然地想些别的。

周禁站起身四处打量这房间，最终视线落到温行简随身的包袱上。

布兜里翻出来尽是些衣物和银两，连书都没有几册，更别提商家的案卷。转头再看温行简一副了然的冷淡模样，为商家翻案这段荆棘路不易走，他怎会将案卷随身携带。

周禁没有翻到也不恼，扯上张笑皮半真半假道：“在下出京时不慎丢了钱袋，这不找元易来凑合一晚。”

他说着竟真的往温行简的床上躺，见温行简立即起身避让，周禁忽然有种捞了便宜的感觉，心情稍稍转好。

但是漫漫长夜，总有人憋着给他添堵。温行简正端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忽闻房顶异响，耳侧微动，他警惕地睁眼，却只望见被撞开了半扇的侧窗。

紧接着屋后响起男人惨厉的嚎叫，丝丝缕缕的血腥跟着冷风冲进来，直教温行简不适地皱眉，那半扇窗忽然被人从外闭了，隔着道：“你睡。”

温行简当然睡不着，他此行是前往北地的元丰县，前南疆边防军军医汪式璟的老家。商筠通敌案发后，行军参谋和副将相继暴毙，如今汪式璟是唯一与商筠案有牵连的人。

次日天色未明，温行简启程赶往元丰县，那人后面骑马远远坠着，累了就跳上马车跟温行简坐会儿，元易左元易右，只是温行简连个眼风都懒得给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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