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由内而外清冷主

南地初春多细雨，而风月场常傍晚迎客，周禁收了禁书，撑伞再回郡守府近半夜，阖府静悄悄的都已睡下，看门小厮提灯引他往后院走。

行至中庭，廊道曲折昏暗，那小厮脚下不迭狠狠摔了一跤，顿时人仰灯灭，混乱中周禁忽地听到后方传来声似有似无的惊呼，问及只道是闹猫。

周禁却是不信，打发了小厮，他转过悠长的廊道来到开阔的前庭，庭下燃灯晚间仅亮了几盏，灯影里一女子孤身凭案正襟危坐，肩膀发抖双眼通红，白日里的妆容眼见得憔悴。

是周禁初入府时曾见过的叶夫人李氏。

太奇怪了，李氏三更半夜的独自坐在前庭作甚，说是赏雨时机不对，说是等人，她夫君叶鹤此时早已睡下，她等的又是谁。

周禁将人盯得仔细，心里却想着方才那声隐约的惊呼。他心思一转，俯身拾起块石头，藏身柱后突然用石头大力敲击柱身，那边李氏闻了声登时惊叫，蹭得站起来，握紧了手里的长棍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她是在害怕。

走近才看出来，她持的是副拐杖。周禁有意放重脚步，提声道：“叶夫人，怎的深夜在此？”

李氏仍是微微喘息，见是周禁便起身行礼，因了腿伤身形有些不稳，“周大人，睡不着便出来透透气。”

“叶夫人这腿…”

“不碍事，昨晚不慎磕伤了。”李氏低眉敛首整了整裙摆掩住伤腿，不教周禁看了去。都拄上了拐杖，显然不是磕伤那么简单。

李氏不愿多言，周禁便没再留，寒暄两句回了住处。

路过温行简的厢房，里面仍灯火通明，周禁来到他窗前伸指轻轻推了推，活动着倒是没上锁。他料想温行简此时应是准备歇息了，掉头刚抬步要走，便听身后门响。

一位姑娘自他屋中出来，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肩头衣衫不整，额间热汗未褪，她含羞带怯脚步翩翩，掩好房门寻了另一边廊道逃般地走了。转身抬袖仍留款款余香，周禁闻了不禁有些上脑，他立时捧了把雨水泼脸才清醒过来，掺了媚药的月麟香，倒像是青楼女妓惯用的伎俩。

景德郡郡守府有桩事蛮有意思，府内几乎不见除李氏以外的任何女子，叶鹤膝下全是儿子，其老少侍从也皆为男人。问及原因，叶鹤只道是夫人醋重，不允他见旁的女子，但今日得见李氏低眉顺眼性子懦弱，不似能治得叶鹤到如今也添不上二房。

方才这位女子的出现却是反常了，温行简不是自降身份之人，此事必定是有人作梗。周禁推门而入，屋内窗扇大开残香散尽，他正案边读书并无异样。

周禁笑道：“元易半夜三经的好兴致，将人家姑娘唤到府上来了。”

“到底还是克制些好。”温行简微扬唇角，竟不作辩驳认了去。周禁听言登时心中淤堵，敛了玩笑神色正经道：“是叶鹤做的？”他垂眸笑了笑没有说话，算作默认。

温行简是个从内而外的清冷主，教人如狼似虎的媚药到他这都不起作用，一身的冰霜清冽，单单坐着便能冷死个人。

周禁不禁胡思乱想，到底是什么才能教他褪了这副模样去。

周禁外头归来，身上带着湿气，温行简便让他去擦擦。周禁拿了布，站在案旁随意擦了擦发，不经意道：“我回时碰见了李氏，她似乎对响声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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