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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病房

俞老爷子平时坐在轮椅上的时候，看上去还挺有精气神的。

但是这个时候躺在床上，却显得格外枯槁，格外的瘦。江季珩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俞老爷子，一时之间心底酸涩又难受。

他其实从来没有讨厌或者恨过俞老爷子，因为站在他的立场上，俞火确实原本该有更好的日子，可能他也不用为了江季珩这么拼命。

俞老爷子不管怎样想要拆散他们，他对俞火，永远都是好的，因为俞火是他的孙子，是他的骨肉。

江季珩也明白，只是他尝试过放开过俞火。

但事实证明他们没有办法分开。

他们的人生已经从青春开始就和彼此紧紧绑定，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没有办法分开。

江季珩蹲了好一会儿，俞火拍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他道：“去旁边拿张椅子过来，别蹲着，等会儿腿麻了。”

江季珩便站起身，去旁边拿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来，和俞火一起并排坐着。

半晌，他问俞火：“你要不要跟你爷爷说说话。”

微微一顿，江季珩的声音很轻，“我听说，人在昏迷的时候，也是能够听到别人跟他说的话的……”

俞火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轻轻“嗯”了一声。

江季珩问：“那我要出去吗？”

“不用，”俞火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是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指上的戒指，“我想跟你说，也让爷爷听着。”

江季珩怔了一下。

病房里寂静了一瞬，俞火道：“我爸是喜欢花天酒地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几乎没回过几次家，在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我跟我姐，一直是跟我妈妈，还有我爷爷一起生活的。后来我妈跟我爸离婚了，家里就剩下我爷爷跟我和姐姐了。”

江季珩认真听着。

俞火继续道：“我爷爷一直把我当做他的继承人，当做他的接班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算数教我学习很多东西，他每天晚上吃完饭以后都会带我去散步，跟我讲很多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微微一顿，“但我那个时候本身就小，对这些不感兴趣，喜欢看电视看动画片，爷爷叫我去练算数，我不去，跟他顶嘴，被他狠狠打了一次，那个时候我就老是记恨他，如果有人问我最讨厌的人是谁，我可能会说是爷爷。”

“……”

安静了好一会儿，俞火笑了，“后来我长大了，更加叛逆了，爷爷也不敢打我了，他当时可能是觉得我不太能够接他的班吧，所以把俞林接回家，但是这样的话我就更生气了，所以初中就跟我姐姐一起去了外地读书，拦都拦不住的那种。爷爷不喜欢我玩音乐，不喜欢我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也没有什么错。他想要一个正正经经的接班人，但我也很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早就不记恨他了，也知道他不容易，可是我也很不容易啊，”俞火道，“我为了跟你在一起容易吗？所以我当然不会放手，那又能怎么办呢？我只能跟他说，爷爷，我成为不了你心中想要的那个俞火，但我可以成为我心中的、和我爱的人心中的那个俞火。人都不能两全其美，我总得选一个。”

江季珩看着俞火，看着这个已经从少年成长为大男孩的人，也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俞火的身边，也一直在做最真实的自己。

俞火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病床上，俞老爷子的手。他低声道：“爷爷，江季珩真的很好、很好，如果你愿意重新认识一下他，我愿意把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是我怕你不喜欢，怕你会听烦，所以就不在这里跟你讲了，等你醒来……我再跟你说。”

病房里是长久的寂静。

俞老爷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安静极了。

过了很久，俞火松了手。

江季珩凑过去，轻轻地抱了抱他，“没关系，爷爷一定会醒来的，你没来之前他都醒了，现在也不会有事的。”

俞火没有说话。

他抱住了江季珩，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哑哑的，“嗯。”

江季珩在病房里陪着俞火待了很久，后来时间差不多了，干坐着也没有用，两个人就准备先回家吃点东西再说。

刚走出病房，迎面走来一个人，江季珩差点撞到。

那个人还伸手扶了一下江季珩。

但下一刻，江季珩抬起头，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就愣住了。

那人扬了扬眉，“哟，这不是……”

他话没说完，俞火已经把他抓着江季珩的手给扯开了，“滚。”

俞林道：“哥，你怎么见我就让我滚啊，我有这么让你讨厌吗？”微微一顿，他凑到俞火耳边，低声道，“如果不是我给你顶着老爷子这边的压力，我不信你还能撑这么久。”

俞火冷笑一声，“你给我顶着？抱歉，我没听说过，而且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替我顶什么压力。”

他抓住了江季珩的手，准备带着江季珩离开，俞林却伸出手，拦住了江季珩。

“等下，”俞林漫不经心地扯起唇来笑了一下，那一笑和俞火还是有些相似的，“我应该叫你……嫂子，是不是？嫂子，我想问你个问题。”

江季珩没有说话，看了俞火一眼。

俞火也没有说话，冷冷瞧着俞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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