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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要不要见上一面

施准这一觉睡得很沉，黑甜无梦，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睡相实在不太优雅，人已经在沙发的边缘摇摇欲坠，再稍稍一动就会滚落到地板上。

他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盖在身上的羽绒服也随之滑落，他赶紧伸手将衣服捞起，没仔细看，以为是黎越青的外套，没多想便叠好放在了一边。

窗外的天色隐隐有黯淡下去的迹象，施准一看时间，他竟然睡到了下午四点半。

卧室的窗帘依旧紧闭着，黎越青还没醒。

身体又一次传来饥饿感，肚子发出微弱的咕咕叫声，施准下地打开冰箱，娴熟地检查黎越青在这儿储备了什么食材，很显然，黎越青不精此道，他上上下下翻找一通，只发现三颗鸡蛋，几根怏怏不乐的青菜叶子，还有一把挂面。

黎越青是被厨房中的声响吵醒的。其实施准的动作已经很轻，只是他并没休息好，睡眠很浅，一点点声响便能将他惊醒。好在黎越青并无起床气，也不介意施准扰人清梦。

厨房中传来淡淡的饭香味儿，黎越青下床去洗漱，路过时问了一句：“做的什么？”

“煮了两碗面，”施准说，“你饿了没？”

“有点儿。”

“快煮好了，一起吃吧。”

黎越青点点头。

既然饭是施准做的，黎越青也没好意思袖手旁观。他擦了擦桌子，又去厨柜里取了碗和筷子冲洗干净、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

做完这一切，黎越青有一瞬的恍神。

这样的情景在之前几个月里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以至于他早就对给施准打下手稔熟于心。

只是一个熟悉的举动，就能轻易勾起大量回忆涌入脑海，不禁令人产生错觉，好似他们从未分开过。

这一觉给施准补足了精神，又变得神采奕奕眉飞色舞起来，吸溜面条的间隙里，他对黎越青说：“你家沙发睡着还挺舒服的。”

黎越青白他一眼，没说话。也想不出能说点什么。“欢迎下次再来？”——那还是免了吧，不像他的风格。

冰箱中的挂面剩得本就不多，再加上二人都饿了，很快便吃掉干干净净，连面汤也一点儿没剩。黎越青把空碗泡进了水池，见施准正换衣服准备离开，清了清嗓子道：“等下，沙发上的衣服记得带走。”

沙发上的衣服？施准回过神来，哦，是那件他刚叠好的羽绒服。

施准疑惑道：“那不是你的外套吗？”

黎越青面无表情地否认：“前阵子公司给员工统一发的，这件不是我的尺码，留着也没用，要不然你试试，合适就送你。”

起初施准信以为真，还嘀咕了一句“员工内部不能交换一下吗”，结果他把衣服重新展开，刚定睛一看就愣了——他认得这个牌子，哪家冤大头公司能送每个员工一万多块的羽绒服？新人员工一个月恐怕都开不了这么多工资吧？他上身试穿了一下，发现既不紧身也不过分宽松，简直像量身定做，一切都恰到好处。

这下施准才算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时按捺不住脸上的笑意，笑黎越青太爱拐弯抹角，也因黎越青对自己的关照感到开心。

“黎越青，你又口是心非。”施准说。

“行了，赶紧拿走。”黎越青顿了顿，“……也不知道你以前在冬天到底怎么挺过来的。”

“就凑合过呗，”施准笑笑，“这不是现在有了你嘛。”

回家后，施准仔细地把羽绒服收好，衣兜里忽然有一张小票掉在了地板上，他捡起来一看，又发现了一点端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付款日期刚好是他去黎越青单位找人那天，黎越青的淡漠神情还历历在目，他说自己怎么样都不会与施准有任何关系。

是么，真的没有？施准想，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去买这件羽绒服呢。

事到如今，施准已经彻彻底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黎越青此人就是个会说话的哑巴，那张嘴安谁身上都能更物尽其用，但一切归根结底都找得出原因，黎越青年龄尚小时丧失父母，本质极端缺少爱与安全感，他过早地将自己封闭起来，唯有一点一点凿碎那层厚厚的壳、耐心地对里面的人输送爱意，才会让黎越青逐步靠近。

他愿意为了黎越青变得更勇敢。

怎么向黎越青证明呢……？施准又一次陷入沉思，倏然之间，脑海中闪过一样东西。

他跑到桌前，拉开抽屉，在最底层压着一张薄薄的纸。那是黎越青高中时给施准写的情书，它辗转过几人的手，被人撕碎，最后被施准一片片拾起，重新粘好、拼凑回一份完整的真心。

在外打工的这几年里，这张纸一直陪伴在施准的身边，每当看到它，施准仿佛能想象出黎越青坐在桌前写信的模样。黎越青平时的字遒劲潇洒，堪称力透纸背，然而这封信却十分工整，一笔一画清清楚楚，显然是下笔前经过了反复的斟酌，字字句句饱含爱意。

——那么他也给黎越青写一封迟来的回信好了。

自打高中毕业后，施准就再也没写过八百字以上的文本，事实上，每次语文作文他也没能凑齐规定的字数。施准握笔冥思苦想好一阵，仿佛眼前摊开的不是一张白纸，而是没一道题能解的数学卷子。

……不如休息一会儿找找灵感。施准这么想着，拿起了手机。说起来他还是应该再好好地感谢一下Cyan，如果没有那两条建议，他和黎越青的进展恐怕也不会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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