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正文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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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正文完

春节前,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

冬日的雨带着刺骨的寒冷,但大概是临近春节,在喧嚣的烟火气中, 这冰冷的雨也不再可憎, 反而徒增了几分生机与向往。

清晨,A市城郊的一处墓园。

一个身影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一块墓碑前, 沉沉地注视着照片里的人。

半晌, 他弯下腰, 在墓碑前放下了一只小小的纸船, 拿最普通的彩纸叠的, 不一会儿就融化在淅淅沥沥的雨中。

男人无动于衷地望着纸船化为一团肮脏的纸浆,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很多年前的那个星夜,仍是少年的景正青非要拉着他去海上看星星。

船只悠悠飘荡到远离F镇的海上, 底下漆黑的海水倒映着整片星光,两个半大的小孩躺在甲板上望着星空,景正青指着夜幕里的星星对他说:

“他们就在那里,一直看着你。”

而刚说完这句话, 夜幕里便划过一道光影。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流星。

景正青赶紧拉着他许愿, 可他却同样无动于衷地望着流星划过夜空, 消失在山影的背后, 而后终于说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星星坠落了, 之后呢?”

“坠落之后……”

当时的他没能从景正青口中得知答案,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流星的坠落意味着什么。短暂的美丽过后,才是它最真实的面貌。

是堕落,是毁灭, 是死亡。

一阵风捎来了冰冷的雨水, 打湿了镜片, 也将景寻安拉回了现实。

他沉默地收回目光,撑着伞正欲离开,这时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要是心怀愧疚可以大大方方地来,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景寻安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过头。

景寻安心存执念,想在最后来景周父母的墓前看上一眼,但他不会挑在忌日当天这么扎眼的时候,因此景周提前一天就等在了这里。

景周撑着伞站在不远处,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和身后的人牢牢相握。感觉到景寻安的动作,江练这才将目光从景周身上移开,冷冷地投去一个眼神。

隔着细密的雨幕,两方对峙半晌,景寻安舒眉一笑:“好久不见,小周。”

仿佛他还是景周所熟悉的亲切长辈。

时隔这么久,再见到景寻安,景周的心情一开始有些复杂。毕竟他是被景寻安带大的,虽然景寻安目的不纯,在他长期的洗脑下景周变得嚣张跋扈却又敏感自卑,伤害了很多身边的人,最终走向了那样的结局。

但是好在景周曾拥有过一个那样美好的梦……

像是能感应到景周的心声,江练安静地握紧了景周的手。景周回过头对他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再转过头来面对景寻安时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是好久没见,但现在也是不得不见。”

他三两步走到墓碑前,拿出一顶伞,撑开,将雨幕隔绝开,又细细地将照片上的水渍擦拭干净,之后便将带来的一应零食瓜果摆到墓碑前。

过程中,景周还不忘将景寻安留下的纸团踢到他的脚边:

“不要在公共场所乱丢垃圾,谢谢。”

景寻安:……

自从几个月前景周在酒吧昏迷后醒来,景寻安就察觉到景周变了,不像以前那么好摆弄,也不再受他控制,而这也是景寻安为什么打算提前行动的原因。

景寻安深吸一口气,微笑:“既然你找到了这里,想必已经知道一切了吧?”

景周答得飞快:“不知道啊。”

景寻安:“……?”

景周看他一眼:“我要是知道我还来干嘛,难不成特地来给你拜个早年?”

景寻安话音一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你……”

“哦,满足一下好奇心。等等你先别说话。”

“???”

景寻安眼睁睁看着景周从江练手里接过花束,端端正正地摆在墓碑前,又对着墓碑窸窸窣窣低声念叨了不知什么,就连江练都不许听。

等念叨完,他才重新扭头面朝景寻安,对他做了个手势:“好了,开始吧。”

景寻安没反应过来:“……什么?”

景周奇怪道:“你们反派不都要讲一讲心路历程?好了,可以讲了。”

景寻安:“……”

什么叫你们反派???

江练没忍住轻笑一声。

景周踢踢他:“严肃点,说正事呢,给人家留点面子。”

江练敛起笑容,乖巧点头。

景周满意地拍拍他的脑袋,转头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个折叠小马扎,和江练排排坐好,托腮看着景寻安,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景寻安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什么意思?以为是过年等着看亲戚表演节目?

要不是在墓园不合适,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两人还会拿着薯边听边啃。

见景寻安死死盯着自己的小马扎,景周眼神戒备:“干嘛?就带了两把。你就站着说吧,反正我爸妈估计也不想看你舒舒服服地坐着。”

景寻安:……他又没说要抢!

景寻安知道景周是个纨绔,是个废物点心,却不知道他竟能离谱到这个地步。

他强行无视跟看戏似的两人,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是……”

景周点点头:“这我知道,你是我爷爷领养的。”

“……”

“我父亲……”

“你父亲是我爷爷的好朋友,走歪路破产了。”

“……”

景周今天摆明了不想让景寻安顺心,景寻安每句话刚开个头,他就能准确插嘴。

“景家……”

“胡扯,景家什么时候欠你们的了?”

“……”

景寻安忍无可忍:“要不然你来讲?”

景周听了立马扭头,指着景寻安跟江练告状:“他说我。”

江练轻声安慰:“没事,他以后也没机会说这么多了。”

景周想想也是,于是乖巧闭嘴,支着头看向景寻安。

景寻安:…………

景周奇怪:“你怎么不继续讲了?”

景寻安:……突然不想讲了。

但身为一个修养良好的反派,景寻安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勉强忍下了一枪崩了这小子的冲动。

在景周不再打岔后,他终于缓缓说出了一切。

和景周他们查到的差不多,景寻安是景家养子,他的父亲原是景家老爷子的好友,两人一同创业起家,有着很深的情谊。

但随着后来各自发展,两人开始专心于自家企业的经营,也不再像先前一样联系密切。

景寻安幼年时家庭和睦,生活富足,家里也许比不上景氏发展迅猛,但已经是同行业中的上乘,而父亲虽然忙碌,时不时也会带他去公园玩。

生活本该这么按部就班地持续下去,可一切美好就像泡影,轻轻一戳就破了。

公司破产了,父亲开始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回来也必定是酩酊大醉。

时至今日,景寻安都记得当时那个男人身上的酒气,他曾醉醺醺地掐着年幼的景寻安的肩膀,眼中因癫狂而布满血丝:“他为什么不帮我?他凭什么不帮我?他以为他走到今天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放屁!”

“都是景家……都是他……”

“你记住,我们走到这个境地,我们将来死了都是因为景家!”

景寻安当时并不知道父亲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为几天后,父亲笑眯眯地给他拿了一杯水和几粒药片,哄他吃下去,然后在他和母亲都昏睡过去后,在房间里点起了炭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生还的,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医院,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坐在病床旁对他撑起一个和善的微笑,胸前别着一朵刺眼的白花。

他记得,那个人姓景。

再后来,他被带回了景家,成了景寻安。

而后景寻安才知道父亲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都是因为景家……

因为景家眼睁睁看着他们落难,因为景家的袖手旁观!

什么兄弟,什么情谊……

自私自利,高高挂起!

听到这里,景周不禁拧眉。

按照他们查来的消息,分明是景寻安的父亲不肯安于现状,听信几个朋友的建议将钱大把大把地投进了所谓未来必将“暴利”的行业。

——但结果也很明显,公司资金难以周转,眼看着即将走到困顿的局面,是景老爷子站出来给了景寻安的父亲一笔钱,帮助他渡过了这次难关。

但景寻安的父亲显然并没有将这次的失败当一回事,而是继续将钱投入下一个“暴利”行业,企图在短期内快速回本。

景老爷子劝了他很多回,但在接连帮了几次后,眼看着好友钻进了死胡同,甚至企图染指某些非法生意,景老爷子终于忍无可忍,两人在大吵一架后彻底断绝了来往。

大笔的资金到头来全部打了水漂,公司也终于因为资金链断裂,承担不了高额的债务而一朝破产。

景寻安的父亲再次求到了景家,但景老爷子认为是自己之前无止境的帮助才给了他尚有退路的侥幸,因此必须要将此事当做一个教训,让他记得这件事,以后才好不再重蹈覆辙。

于是当时景老爷子拒绝了景寻安父亲的苦苦恳求,打算等他冷静下来后再找其他机会好让他重新开始。

但景老爷子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因此拉上妻儿一同自杀。

帮忙是情分,不是本分,景家帮到这个份上早已是仁至义尽,又有谁会料到景寻安的父亲就会就此一蹶不振,甚至拉上全家自杀?

但显然哪怕知道这个道理,景寻安也根本听不进去。在目睹父亲自杀又企图杀了自己之后,他就早已心理扭曲。

哪怕景家对他其实很好,并没有因为他是收养的而因此苛待他半分,他们尽可能地照顾他的情绪,不触及他内心的伤痛,就连景正青也将他当做唯一亲生弟弟看待,什么都愿意给他。

但曾经的景寻安也是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一朝寄人篱下,极大的心理落差还是令他觉得景家就是在可怜他,实际上根本看不起他。

而那个所谓的“哥哥”景正青,也是借着自己景家独子的身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景寻安从没将自己当成过景家的一份子。

更何况当景寻安知道父亲自杀前曾向景家求助而遭拒,他便能更加顺理成章地记恨景家,觉得景家越是这样对他好,就越像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弥补。

这种情绪就像是一根刺,死死地扎在景寻安的心里,逐渐发酵。

他总能听到男人癫狂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在耳边低语:

“都是景家……”

“你记住,我们走到这个境地,我们将来死了都是因为景家!”

这个声音一开始只在午夜梦回时出现,可再后来,便成了无时无刻不在侵扰他的存在,令他的神经都几欲绷断。

景寻安的父亲并能成功拉上他去死,却给他刻上了一生的诅咒。

最后,在那个声音的驱使下,他决心向景家复仇。

彼时景老爷子已经因病去世,于是景寻安策划了一起车祸,造成了景正青夫妇的死亡,只留下景商和景周。

当时景商虽已成年,但仍涉世未深,景周就更是年幼。本来景寻安可以借着小叔的身份借机除掉他们……

“可你没有下手,为什么?”景周问。

景寻安笑了一声:“对啊,为什么?我也想知道。”

或许是因为他们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或许这第一场复仇的结果并不如他想象得快意。

在景正青死亡的那一夜,景寻安做了一个梦,梦见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那艘小小的船上,头顶是漫天坠落的星星。

如果景正青说得是对的,他的父亲确实已经变成了星星,始终在天上看着自己,那么那一刻,景寻安发现自己竟希望那个男人会随着诅咒一起变成漫天流星中的一颗,坠入深海,万劫不复。

总之,因为景寻安的一念之差,他并没有对景商和景周下死手,但那个诅咒般的声音却并没有随着景正青的死亡而消失。

景家的当家人突然死亡,景氏一时动荡,景寻安对景氏并不感兴趣,便由当时成年不久的景商接手,以一己之力重振景家。

而景商忙于景氏的事务,景寻安便将景周接过来亲自照顾。他并没有打算致景周于死地,而是想出了另一种复仇的办法。

他每日每夜都给景周灌输负面的情绪,把他养废,养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景寻安料想一个废物点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于是他后来找上了一直对景周有意的付无彦。

在原本景寻安为他们写好的剧本里,景周会被付无彦圈禁,就此了却一生。

没死,却也生不如死。

至于景商……

不同于年幼的景周心智尚未成熟,景商足够优秀,足够强韧,他在景氏的夺权过程中成长得太快,等景寻安意识到的时候,他就早已脱离了自己掌控,景寻安也根本没法像影响景周一样影响他。

眼看着景商对当年的车祸起疑,开始暗中调查此事,景寻安后悔了,他早该在景商羽翼丰满前彻底斩草除根。

但他没有办法,只好不停地从景周这边入手,切断景周和景商之间的联系。

但谁知道计划进展到中途,景周却突然不再受他的控制,开始频繁联络景商,兄弟二人的关系就此变得越来越好。

而与此同时,景周的身边也出现了另一个人。

景寻安看了江练一眼:“我本来也想过放过你们,但谁让你们非要执着于一个真相,是你们逼我的。”

听到景寻安这“受害者有罪”的论调,景周都被气笑了:“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不是执着于真相,只是在知道可能有人要害我们的时候好提前防身罢了。

“而且,你现在站在这里,站在我父母面前,哪来的脸说出那样的话?”

在亲耳听到景寻安承认一切的时候,景周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来得要更平静。

在江练送给景周的那个沙雕文世界里,景周的父母可能侥幸在车祸中逃过一劫,却也因此对景寻安有了戒心,就此疏远,也没让景周和景商再接触他。

所以景周能在那个世界里拥有一段难忘的快乐回忆,而也正是那段充满了保护和爱的经历,让景周有了平静面对一切的勇气。

即便眼前这个景寻安并不知道上一世他对江练做过的事,但景周也能猜到,他派人以景家的名义断绝江练的生路,又在他来求景周帮忙的时候再将他赶出去,分明就是想复刻曾经景家在他父亲身上做过的一切。

就像是一场实验,景周猜他就是想看看同样的事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江练还会不会像他一样选择复仇。

景寻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仅仅只是因为他自己失去了一切,所以他就要其他人也像他一样饱尝痛苦。

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被父亲戕害、被父母抛弃的现实,所以他就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归咎到其他人身上,企图用所谓的“复仇”来弥补内心的缺憾。

他甚至用心良苦地为他自私的行为找了一个借口——诅咒。

可笑,什么诅咒。

该万劫不复的不是他父亲,而是他景寻安!

自私自利的是他景寻安!

甚至到现在为止,这个人还要惺惺作态地在景正青的墓前放上纸船,莫非他还觉得自己做这一切是被逼无奈?

莫非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感人肺腑?

令人作呕。

景寻安似乎还想要再继续说下去,可景周早已没了听的兴致。

景周拉起江练转身就想离开,哪知道此举却激怒了景寻安。

他一推眼镜,表面上依然笑容温和:“你们别以为逃过那一次就是结束。”

先前计划败露后,景寻安原本打算再找机会彻底解决景周和景商,这一回他必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景周,但既然景周来了,看在他是自己“抚养”长大的面子上,景寻安便“好心”留下陪他聊一聊自己是怎么报复景家的。

在景寻安看来,景周依然是那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景商,他可能反而会更警惕一些。

他不是没想过为什么今天景商没有出现在这里,但这也无所谓,刚好让他逐个击破。

他当然不可能孤身一人前来,也不可能毫无退路,在这片墓园的周围埋伏的全是他的人,一旦出现眼前这样的情况,无论是景商还是景周谁来,都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回去。

“既然都已经来了,不如跟小叔走一趟?”

景寻安说着,一挥手。

可景周看到他这个动作,并没有惊慌或是诧异,而是和江练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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