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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车子开到巷子口，阮唐下车，隔着玻璃跟祈景鹤说：“今天谢谢你带我们去游乐园玩，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回见，祈先生。”

“回见。”

阮栀站在他旁边，也跟着道了一遍感谢，又陪着阮唐目送车子走远。

待车子彻底消失后，阮唐双腿一软，缓缓滑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这一瞬间，阮栀突然感觉时间变慢了，她看着阮唐缓缓闭上眼睛，缓缓倒地，生死不知地倒在自己眼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懵懵地低头，听着血液在胸腔里奔腾激荡，撞得胸口生疼。

待回过神来，她已经跪在地上，嘶嘶吼叫着把人往怀里捞。

“醒，醒，停车！停车啊！”她抱着他不敢放开，徒劳地朝路上飞驰而过的车大喊，她想拦车送他去医院。

可是没有一辆车停下来，有的甚至还在靠近时加了速。

阮栀双眼血红，她半趴在地上，费力把阮唐翻过来抗背上，背着人往医院方向走去。

走了将近有一公里，阮唐醒了。

他睁不开眼，一睁开眼睛就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一样。不过，他知道是阮栀背着他，他摸索着像小时候那样掐了掐她的脸颊，虚弱地说：“回……去吧，带我回小院。”

阮栀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这会儿阮唐说什么她都听，“好，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你不准睡了，听到没。”

“听见了，不睡。”阮唐轻轻笑着说，“今天玩的好开心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祈先生他喜欢我。我真坏，都快死了还让他喜欢我。”

阮栀听见他说那个字了，明明是闷热的仲夏夜，她却如坠冰窟。

她不敢接话，不敢再听他说，只背着他使劲往小院赶。

回到小院，她把阮唐放在床上，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

阮唐已经清醒过来了，他半倚着靠坐在床上，对阮栀说：“我想喝点水。”

阮栀闷着头去厨房给他倒水。

不能再瞒她了，阮唐想，瞒不住了。

阮栀倒回水来，趴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喂他。可只喝了一口，阮唐就猛咳起来，接着是吐，没完没了的呕吐。

阮栀脸色煞白，像是木偶一样跪在一旁眼神呆滞地看着他吐。她的喉咙咕噜作响，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突然，她跳起来，疯了一样去摸手机。

阮唐知道她要打120，挣扎着去抢她的手机说：“不……能打，打了就出不来了。”

阮栀停住，一寸一寸地转头去看他，轻声问：“你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阮唐没有回她。

“你骗我！你说了做手术就能好的！”阮栀大吼，“你说啊，你说能治好！”

阮唐始终没说话，阮栀也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哭闹的时候阮唐就陪在一旁，也不说话，等她哭够闹够了自己停下来，他才会说话。

“治不好了。”等她停下来，阮唐果然说话了，他语气平淡，“医生说不干预的话随时，干预的话三个月到半年。我还不想住院，你瞧，如果我躺医院今天就不能去游乐园玩了，他今天教我开碰碰车了......”

说着话阮唐的头又开始疼了，最开始是滋滋啦啦的疼，像电流侵袭；然后是跳着疼，像一刀一刀扎进脑子里；最后不知道是什么疼法，大概是脑浆子被挤烂了又出不来，只能在里头到处乱窜吧。

这回他忍不住了，他倒在地上，拼命挣扎挪动，用头撞地面、撞床沿、撞墙……

阮栀哭着扑上去拦他，被他一把推开，再扑过去，再推开。

直到后来他没力气了，阮栀才终于把他困在怀里抱好，麻木地听着他喊，“阿栀，我好疼......我好疼啊阿栀....…”

此时，屋外漆黑一片，黄桷树挡掉了街上大半灯光，树荫阴凄凄地压在院子里，闷得让人喘不上来气。

阮栀沉默着跪坐在地上，惊觉怀里的人已经瘦骨嶙峋。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原来他发病的时候这么疼。他一个人躲在这间小屋子里，已经偷偷挨过好几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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