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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阮唐微信上说是让他去验收保养后的家具，但祈景鹤总觉着不能空手去。
他想包一束花，又怕吓到阮唐，干脆还是去甜品店亲自选了款蛋糕。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阮唐是喜欢吃糖的，虽然他没见他吃过蛋糕以外的甜品。
他到小院时是下午六点多，又是一个晴朗的傍晚。今天天边的云是深深浅浅的墨蓝色，橘红色的晚霞压着地平线，一派温柔沉静的模样。
祈景鹤沿着小巷慢慢走，在走到能看见那棵黄桷兰的时候，脚步无端轻快了许多。
“阮唐。”
一进院子他就开口喊道。
“我在这里。”阮唐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见他来招了招手说，“今天的夕阳真好看，我不想起来，你陪我一起看吧。”
祈景鹤笑着走过去，站在他对面，低头看着他温声说：“你倒是清闲。”
“是呢，我们日理万机的祈总忙完了？”
“嗯。”祈景鹤点着头转去厨房，把蛋糕放桌上。
他总觉得今天的阮唐不太一样，好像更放松了在面对他的时候。
“你快看看桌椅板凳门窗什么，有什么问题我好让工人赶紧回来返工。”
祈景鹤随便扫了两眼，说：“挺好。”
他原本就只是胡乱找的借口，没真想着要保养家具。
“那行，我把费用清单还有剩下的钱都转给你。”阮唐从一旁捞起手机，凑到眼前，“向你借的那五万还有利息我也一并算在里面了。”
他今天把钱从股市里拿出来了，满打满算赚了七万多，很不错了。
“怎么把手机凑这么近，老花眼了？”祈景鹤打趣他。
“也许。”阮唐胡乱敷衍他。
摇椅旁边是早就准备好椅子的，原本放在东边的那间卧室里，是一张圈背椅。
祈景鹤坐在上面，同他一样眯着眼看天边的晚霞，微风、蝉鸣、三两颗星以及黄桷兰的香气，共同构成了祈景鹤对这天的记忆。
“晋北跟我说他想要你去帮他的忙，让我替他问问，你什么时候才肯去上班？”祈景鹤问。
在他跟晋北看来，阮唐迟迟不肯进祈氏集团坐班，是怕被约束。
“祈氏集团对员工的管理不是很严格，而且你若肯进项目部，是不用时时在楼里坐班的。”
阮唐笑笑，“我不进祈氏可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呐。”阮唐轻声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仍旧目光平和地看着夕阳，仿佛只是闲聊中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祈景鹤听到他说喜欢，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每次见面，阮唐眼里明晃晃的爱意早就昭然若揭。他又不是没长眼睛，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在意的是阮唐口中的那句“不该喜欢”，他在等阮唐的理由，如果他的理由不够充分，他会狠狠地驳回。
遖峯“他高大英俊善良温和，是我此生见过最好的人。”
所以呢？这些都不值得你喜欢吗？祈景鹤想。
“但是我是个胆小鬼，十二岁的差距远比这份喜欢更沉重。”
阮唐点到即止，他喜欢祈景鹤喜欢了十年，这份喜欢超越了性别和年纪，他不想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去玷污它。所以他只说到这里就不肯说了，盼望着祈景鹤能听懂。
“十二岁啊”，祈景鹤将这四个字艰难咽下，每一个字的折角都锋利如刀，将他的喉咙刺得鲜血淋漓。
他低头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思绪转地很慢很慢。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他确实没有办法反驳。谁能跟时间讲道理，谁也不能。
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轻松感，又有一份宣不出口的难过。
两人沉默地望着天边的夕阳，此时云层颜色越发浓重，黑沉沉地压着地平线上最后一抹晚霞，压得它喘不过气来。
“如果他愿意在其它方面补偿你呢？”祈景鹤低声道。
阮唐的心口窒了一下，他原以为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后，按照祈景鹤的处事方式，会默默揭过。可他居然没有，甚至还说出要补偿的话。
这可是祈景鹤，是吴城鼎鼎有名的祈氏集团的总裁，是旁人想见也见不着的富豪。
他突然有些害怕了，他害怕祈景鹤对他不仅只是薄薄的一层好感，而是更深的喜欢，甚至是爱。可是这有可能吗？他们才认识一个月，才短暂地见过几面，连话都没有好好说过几句。
他不敢再留余地，于是挑了最狠的一句：“补偿不了的，等十年二十年下去，我大概没有办法忍受松弛的皱纹和满头白发。”
这话是真的狠呐，轻轻一下就将祈景鹤的所有勇气尽数瓦解。
不管他在外面是什么身份，面对爱情，他只是一个会因为整整一轮的年龄差而退缩的生手。
可是阮唐是他三十多年来唯一一见钟情的对象，他像是一朵花开在他心上，让他突然看见这个世界原来是有颜色的。
所以，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那如果只看当下呢？”祈景鹤轻缓出声，“不求长久，只求当下呢？”
祈景鹤知道，这样的追问很不体面。他比阮唐年长十二岁，该有个年长的模样，而不是在这里逼问人家，让人家为难。
可是这是阮唐。
阮唐的眼泪倏然滑落，原来他真的爱我啊。
他爱了十年的人，在问自己能不能爱他。
他当然爱他，迄今为止他一半的人生都拿来爱他了。如果能活下去，他剩下的全部人生也将虔诚地毫无保留地继续爱他。
可是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让他显得很冷漠，冷漠得就像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不行的，”阮唐看见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坠落下去，余下的薄红虚绵无力，“如果注定走不到最后，那么越晚分开，只会让彼此越难过。”
“你会很难过么？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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