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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入梦
这天回去,曲蔚浓做了个美梦,偌大的浴室昏暗无光,她靠坐在门边的墙上,四周寂静无声,浴缸里空空荡荡。
曲蔚浓环顾一圈,用手撑住地板站起来,仿佛是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她一路走出浴室,穿过走廊,从三楼一路走到房子前的院子里。
天气很好,仿佛天地初生后的第一个晴天般明朗温柔,曲蔚浓轻快地绕过花架,走到了柔软的草地上。
缱绻的白云下,她站在自家院子的草坪上,耳边是水池里的流水潺潺,她百无聊赖,懒懒散散地抬头望向天际极远处的一个风筝。
风筝非得极高,飘飘荡荡,时不时隐入云端,她看不清那风筝的模样,只觉得新奇。
看不见风筝的引线,不知它从何处来。
看了片刻,曲蔚浓转过身,看到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水池边站着曲如初。
曲如初抓着一把鱼食,一点点往池子里投掷,觉察到女儿的目光,曲如初抬起头来,清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凌霄花如火如荼,几乎把曲如初的脸映成了傍晚云霞般的红,曲蔚浓遥遥看着,看着曲如初那张跟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和同样蓬勃的长卷发,忘了动作。
曲如初一点都没老,跟记忆里的、照片里的模样没有任何差别,但这次,那双眼睛里没了愁云惨雾,取而代之的是欢欣雀跃。
曲如初笑着,伸手指向天空,用唇形说了一句:去吧!
曲蔚浓顺着曲如初手指的方向看,天际的风筝飘飘荡荡,越来越近,她终于能看清风筝的全貌。
准确说,不是风筝,是一个人,这个人从远方天际缓缓飘来,如同踩踏着云霞,一点点挪到了曲蔚浓上方。
在曲蔚浓诧异的神情中,从天际而来的人缓缓降落,等到那个人的双足站上了草地,她才看清,那个人,是郁呈衍。
郁呈衍笑着,伸出长臂一把将曲蔚浓抱进怀里,他的嘴唇贴到了曲蔚浓耳边,模糊不清地低语,她听不清他说的是否是情话。
头倚在郁呈衍的肩膀上,曲蔚浓目光再次看向曲如初。
曲如初的目光温柔而悲悯,像是在看曲蔚浓,又像是透过曲蔚浓的脸看向了未知的某个时空。
许久,曲如初落下泪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嘴唇轻微张合着,对曲蔚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不要后悔。”
曲蔚浓从梦里醒来,窗帘没拉,窗外正是跟梦里一模一样的晴天。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跟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去楼下吃早餐。
阮素云今天不在,但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还有一张手写的字条。
“小曲,婆婆去你丁阿姨家教她织个新花样,晚上回来做晚饭。”
曲蔚浓把纸条扔进垃圾桶,潦草地把桌上的东西填进了肚子里。
她还在想那个梦。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梦见曲如初在浴室以外的地方,温柔又美丽,怀里没有抱着人偶,也没有一身的血迹。
在梦里,曲如初说: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
是不要错失郁呈衍,免得后悔,还是不要再次靠近一个男孩,免得后悔莫及?
曲蔚浓想来想去,始终没有头绪。
坐在饭桌前发够了呆,曲蔚浓站起来,梦的倒带一般,她一路循着楼梯向上,走到了三楼。
三楼是她和阮素云在重新回到这栋房子之后默认一直空置的,准确地说,自从曲如初死在走廊末尾的浴室之后,三楼就变成了这栋房子的一个死角。
昂贵的、质感极佳的暗墨绿壁纸十几年如一日地依附在墙上,似上好的绸缎铺陈开来,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下发着幽幽的光泽。
阮素云每个星期都会打扫,所以虽然十几年不曾有人住,但所到之处鼻息间闻到的只有淡淡的馨香,没有任何腐朽陈旧之气,也没有那直冲大脑的刺鼻的腥甜味。
梦里的曲蔚浓走出房子,梦外的曲蔚浓走进浴室。
窗外日光大盛,照亮了整个浴室,曲蔚浓走近浴缸所在的圆形小拱门,干燥的浴缸里映照出她的影子,影子面目模糊,只依稀能看到长长的茂密的卷发,仿佛是她,又仿佛是曲如初。
就如同曲如初的精魂附着在了浴缸底部,日复一日,静默无声地陪伴着房子里的另外两个人。
曲蔚浓坐在浴缸边缘,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她记得在曲如初生命最后的几个月就是这样,长时间地站在这里,一边摩挲着浴缸,一边静静地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死去。
直到过了这么多年。
曲蔚浓依然不知道曲如初在想什么。
虽然只陪了她短短三年多,但曲如初的模样却不模糊,她记得曲如初的模样,每一次的微笑、泪水还有沉重的叹息。
曲蔚浓不懂曲如初,但她知道,曲如初一定为离开做了许多的准备,那些房产、商铺还有遗产,都留给了唯一的女儿。
一个独自承受了不为人知的悲剧命运的母亲,在离去的十几年里,依然在倾尽所有地给女儿最衣食无忧的生活。
往事不可追溯,但曲蔚浓唯一能肯定的是,不管梦里的曲如初是什么意思,她不会像曲如初一样,她不会后悔。
她已经走出黑暗的浴室了。
曲蔚浓醒来的同时,郁呈衍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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