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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下流

郁呈衍顶着胡子拉碴的脸熬了三天，直到他那张白皙细嫩的脸平添了几分沧桑，曲蔚浓才终于找到机会带他出了门。

丁老太的小孙子出院，阮素云应邀一起去吃饭，走之前交待了曲蔚浓自己做饭吃，想必是要晚饭后才会回来，于是曲蔚浓便放心大胆地带着郁呈衍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

本来他们只是打算买个剃须刀，但一圈逛下来，曲蔚浓顺带着还给郁呈衍买了两套衣服，总价几千，不算贵，他也没拦，拦了反而显得刻意。

两个人就像寻常小情侣一样漫无目的地闲逛，期间郁呈衍去了趟洗手间，把脸上的胡子刮了，虽然在曲蔚浓看来，他就算顶着这张胡子拉碴的脸也别有一番颓废风情。

下午吃完饭，他们回到了房子里，以防万一，在进屋之前曲蔚浓把郁呈衍留在了车库里，先去确认了阮素云没回来，才带着他拎着大包小包悄悄潜回了房间，关上门，这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好似装扮玩偶，曲蔚浓坐在床边，催促郁呈衍去换上新买的衣服。

郁呈衍低头笑着，顺着曲蔚浓的意思把两套衣服都穿出来给曲蔚浓看，他生得漂亮，简单的黑白灰在他身上完全不显沉闷，曲蔚浓心里十分满意，走过去搂着他的腰，说：“真好看。”

郁呈衍摩挲着曲蔚浓的头顶，轻轻一笑——确实是漂亮，漂亮到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晃了神，不得不说她的审美是真不赖。

试了衣服，曲蔚浓说要午睡，郁呈衍便独自待在了书房里，这时，他的电话开始震动。

郁呈衍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掏出手机，屏幕上是霍琦的名字，他皱着眉想了想，最后把手机扔到枕头底下，决定不理他。

没想到，霍琦的电话响了许久，足足打了十几通未接过来，郁呈衍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霍琦在搞什么幺蛾子，课想归想，在曲蔚浓面前，他必须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自然也没有接电话的必要。

就这么无风无浪地在卧室里消磨了一天，到了晚上，阮素云回来了，在房门口轻声叫曲蔚浓下去准备吃晚饭，曲蔚浓连忙示意站在阳台的郁呈衍藏好，自己则钻出房间下了楼去。

窗外暮色四合，郁呈衍特意拉上了阳台跟卧室的隔断门，阳台里大片的绿好似天然的屏障，站了好一会儿，确认曲蔚浓不会去而复返之后，他躲在里面拨通了霍琦的电话。

第一通，霍琦没有接。

第二通，霍琦也没有接。

郁呈衍有些来气，正当他准备收了手机回到书房，霍琦打了过来。

“你小子，我说你怎么躲着不见人呢，原来真钓到富婆了啊？”

“你说什么？”

霍琦的话没头没尾，听得郁呈衍一时间有些发愣。

只听见电话那头一阵嘿嘿的笑声，霍琦笑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今天看见你了。”

如一道惊雷轰然炸开，郁呈衍浑身悚然，追问：“你看见什么了？”

霍琦嘿嘿一笑，说：“我今天看见你在商场牵着一个卷头发的女的，艳福不浅啊，开豪车的富婆，年纪还那么小，长得也不赖，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这夜夜陪床，没虚吧？”

豪车。

听见这个词，郁呈衍心里的不安又放大了好几倍，霍琦见过车了，看来不仅仅是看到他和曲蔚浓一起逛商场，还看到了别的。

不等郁呈衍搭腔，霍琦又说：“也是赶巧，我准备进去的时候看见你俩出来，我就开车一路跟着，真羡慕啊，我还开着这破金杯，你那富婆的车得好几百万吧？”

郁呈衍捏紧了手指，沉声问：“你现在在哪里？”

“放心，我只跟到了大门口，颐和路 610 号对吧，我看你俩进去了我就走了。”霍琦一边说，一边啧啧赞叹，“颐和路啊，老洋房啊，我想都不敢想，你小子光凭一张脸就住进去了，真是羡慕死我了。”

听到这里，郁呈衍放软语气，说：“你看到没事，但别往外说，也别来这里找我，我还没得手，惊跑了大鱼就麻烦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还没那么蠢。”霍琦咳嗽几声，话锋一转，“不过，得手了别忘了兄弟，以前你没饭吃的时候我可没少接济你啊。”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郁呈衍蹙着眉头，几乎是咬牙切齿，极力克制着才吐出几句看似情绪稳定的话，挂了电话，他狠狠掐下某株不知名植物的一片叶子，在手里捏了个稀巴烂。

该死的霍琦，郁呈衍在心里怒骂着。

跟踪上门，再打来这样一通电话，在他看来就是一种明目张胆的威胁，威胁他得记得知恩图报，威胁他不要独吞曲蔚浓身上得到的好处。

霍琦已经成了一个定时炸弹，只要他哪天想不开了找上门来，一切都会毁于一旦，在那之前必须要找个机会当面顺一顺毛，给出几个甜枣才行。

这通电话成了郁呈衍身上背负的一个火药桶，从这一天开始，他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曲蔚浓的生活千篇一律——做人偶，看书，陪阮素云吃饭看电视，剩下的时间她都亲昵而依赖地窝在郁呈衍怀里，或身贴身，或唇碰唇。

郁呈衍越来越摸不清曲蔚浓心里在想什么，恋人间一切的亲密他们都试过了，她唯独不愿意跟他赤裸相见，若说保守，她就不该在屋子里藏个男人，若说奔放，她这样又不免有矫情作态之嫌。

她这个人就像那满满两柜子人偶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想到那些玩偶，郁呈衍心里掠过一阵寒意，每当深夜，他独自躺在沙发上，便会不自觉地四处张望，到了深夜的时候，那些人偶仿佛活了过来，齐刷刷地似乎都看向了他。

居高临下，目光灼灼，有几个似乎还带了笑。

人偶的眼睛是死的，眼角没有任何弧度的变化，一旦露出笑意，在他看来，上下半张脸几乎是割裂开来，眼里寒光闪闪，嘴角却别有深意。

有几次从睡梦中醒来，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完全是堕入了一个鬼屋，他为了钱受这许多的委屈，现在霍琦也出来搅局，怎能不叫他心慌？

郁呈衍勉强端着平日里温柔内敛的模样，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转眼便到了夏日里最热的时候。

阮素云叫来家政公司的人在家里大扫除了两次，保险起见，每次曲蔚浓都提前让郁呈衍把属于他的东西分装好藏到书柜下一个空置的储物柜里锁起来，而他本人则被曲蔚浓提前藏进了二楼走廊尽头一个空房间里。

这段时间，郁呈衍银行卡里的余额一天天变多，曲蔚浓很够意思，开出了比书店多五倍的工资，为了做样子，郁呈衍每个月都会抽出一部分还给曲蔚浓，再抽三次，曲蔚浓拿出来付给疗养院和租房的钱也差不多还清了。

郁呈衍自嘲地想，按照这个进度，在曲蔚浓这个房子躲上个两三年，他就能凑出一套不错的房子的首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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