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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言难尽意(1)
后来,在我恢复记忆之后,我明白到这几年我考虑最多的问题是什么,我身上浓缩着中国一个家族企业的影子,无关情感,只是一个公司的出路,但这个出路也像是我个人的出路。家族式的公司从第一代的谋生糊口,到第二代的做强做精到出品牌,像是一条死路又是一条活路。哪怕抛开历史和政治背景原因,中国的家族企业也真的太短命了。而我是其中之一,每个问题的碎片都出现在我身上,我没有特别厉害的才能,却有异于常人的责任心和担当,一度搞得自己心力交瘁。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女孩,哪怕是一个受万千宠爱的女孩,传统的枷锁还是在我身上。我不开悟还好,认为自己也是幸福的,开悟后,一切都会不一样。我所求不再是某一种感情,而是一种公平,一种真正的尊重。
我看从前的自己懵懵懂懂,天真快乐。但那种快乐非常单薄,多少总是建立在对别人情感的期待上,所以我总不明白后来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那就像一串风铃,听着很好听,脆弱得令人害怕,谁也不知道悬挂风铃的那根绳子什么时候会断。在我爸离开我们之后,我的那根绳子就绷得很紧,哪怕所有人告诉那根绳子不会断,哪怕有人频频在下面垫软垫,我还认为它会断,它迟早会断。哪怕我死后它才断,那它也是会断。我看到了这个事实,这个悲观不已的事实。最后,我想到解决不了绳子的问题,那我就不要再做风铃,哪怕是做个脚踏实地的炉子,可能不够漂亮精美,但内里的火还能燃烧。能把我变成炉子的只有事业和社会价值,不可能是哪一份感情。
大伯刚住院的前两天,我还在失忆中,我赶到医院,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忽然又老了十岁的样子,十分很心酸。大伯在经过检查之后,晕倒还只是因为操劳过度,真正的大问题是他得了肝癌,晚期。
大伯母因此在偷偷抹泪,我妈则陪着她红眼睛。大伯不想听到大伯母哭,心烦得让我们都出去,表示他想静一下。我们便从病房里离开。
这时,周钰还没有到,齐仲勉在病房得知我妈和大伯母都还没有吃早餐,他便离开去买粥了。于是,此刻只有我们三个女人坐在一起。
大伯母的脸色苍白,手上捏着一条手帕,这对习惯用纸巾的大部分人来说很少见。大伯母哭腔和我妈说没法接受大伯癌症。
我从小对大伯母的印象不多,虽然我们两家很亲近,但她总是扮演着隐身角色,默默准备食物,在我留宿在大伯家的夜晚默默铺好我的床铺。我对大伯母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上初一那年,她对我说了一句话。那年有一天放学,我独自一人到大伯家,家里只有大伯母。那天周钰打球不回来吃饭,大伯有应酬,大伯母本来打算简单吃碗面当晚饭,但我的到来让她开始炒菜做饭。我当时站在她身边看她忙着备菜,奇怪问她:“大妈,你为什么非要给我做饭?我也跟着你吃面就好了。”
“那怎么行?给人笑话的。”大伯母微笑说道。
“谁会笑话?”我问道。
“家里有食物,我又在家,你还是客人,不做饭不像话。”大伯母说道。
“我才不是客人,我是你亲女儿。”我的嘴很甜,笑嘻嘻说道。
大伯母被逗笑,然后她忽然说了一句让我很意外的话:“小宝,你劝你妈再生个弟弟,以后让你有个伴。”
“我才不要!”我立马拒绝道,“我和亲哥就可以作伴了!”
“那你爸爸不是没儿子了吗?”大伯母笑问出了这句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话。
“没儿子怎么了?他有我啊。”我再次立马反驳。
“你以后不嫁人吗?”大伯母又道,“男孩和女孩不一样的。”
以前我不懂到底哪里不一样,后来才慢慢明白没有不一样,但人的心里有烙印和枷锁。
我劝大伯母,大伯还有好起来的机会,大伯母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给大伯看病。”我承诺说道。
大伯母很相信我能做到这件事情,激动又落了泪,却说了莫名的话,她哭泣道:“小宝,你要是男孩就好了。你大伯常和我说你要是男孩,那他早就可以安心,舒舒心心退休了。你哥不争气,搞到现在,你大伯年纪这么大了还要操劳……”说到最后,大伯母哭得不能自己,我就站在她面前,她却惋惜我不是我。
这些话对失去记忆的我来说莫名其妙,但在这之前我就预见到这件事,而这也是我当时脱离明锐实业,用明锐实业换明锐贸易的原因之一。因为哪怕我爸还在世,明锐实业也只能姓周,那块地必须要姓周,而女孩一旦嫁人在他们眼里就失去了一定自主权。他们是最疼爱我的长辈,但他们也是被传统思想禁锢的一员,很难会有突破,他们最终都是女孩失去一定自主权的推动者之一。我不能抱有任何幻想,为了以后不伤感情,也为了我的以后有更多自由选择权。而在我迷茫不解时期,教会我这些的是齐仲勉的妈妈:蒋爱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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