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姜太傅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惠妃娘娘, 绒绒？！

可能是姜太傅惊愕的情绪太过外露，李福生主动解释道：“最近惠妃娘娘初掌宫权，忙于宫务, 陛下心疼娘娘, 特意让娘娘来正殿跟他一道, 这样用膳时也能一起了。”

“……”姜太傅沉默良久，神色略有些晦暗不明，道，“陛下对娘娘……很好吗？”

李福生不动声色地觑了他一眼, 笑呵呵地道：“太傅您哪里的话！陛下对惠妃娘娘，那可是阖宫上下都看在眼里的！”

“您就说, 如今这宫中上上下下，除了惠妃娘娘，还有哪个能住在乾清殿中, 日日陪伴在陛下身边？”

姜太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道：“本官明白了, 多谢李总管告知。”

“您客气了。”李福生领着他入座, 示意小太监上茶，笑道, “您且在这休息一会儿，陛下马上就会过来了。”

姜太傅颔首，道：“好。”

李福生离开之后, 姜太傅心事重重地坐了好一会儿，等到了萧景渊前来。

他起身欲行礼，被萧景渊拦住了：“老师不必多礼。”

萧景渊亲自扶了他一把, 淡声道：“老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姜太傅定了定神, 将对安家处置中的一些问题提了出来。

萧景渊微微颔首, 时不时淡淡补充几句，很快便商讨完毕了——

参与贪污的安家人根据罪行轻重，从处死到流放不一而定，其余的男眷充军，女眷流放。

至此，这个盘旋了近百年的家族，彻底崩塌了。

末了，姜太傅迟疑了一下，道：“陛下，还有一件事，有关兵部员外郎的……”

萧景渊挑眉，道：“宁子良？”

“是的。”姜太傅犹豫着道，“不知道陛下对他的处罚是？”

姜太傅年纪大了，人老便容易念过去的情谊，更何况宁子良给他当了近七年的学生。除了最后背叛了他投靠了梁王外，一直以来都还称得上是尊师重道。

按他的罪行，是要被处死的。虽说当时断绝师徒关系的时候姜太傅将话说的很绝……如今却到底有些不忍心。

萧景渊看了他一眼，道：“太傅这是……想替他求情？”

姜太傅顶着萧景渊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头皮有些发麻，老脸微微抽搐一瞬，恭敬道：“回陛下的话，臣只是看在曾做过他几年老师的份上，厚着脸皮给他求求情，还请陛下饶他一命。”

姜太傅这话说出来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他也做了许多年陛下的老师了，十分清楚陛下的脾性——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而且……绝不会单单看情分就能宽恕谁。

姜太傅求这个情，也只不过想过自己心里那关，省得日后每每想起会觉得有几分愧疚。

他也没几年活头了，还是想让自己痛快一些。

但他万万没想到，陛下今日竟然出奇的好说话。

萧景渊微勾唇角，轻飘飘地道：“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朕可以饶他一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让他跟安家的男眷一起流放吧。”

姜太傅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能给宁子良留条命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他立马跪拜了下去，垂首恭敬地道：“臣谢陛下仁慈！”

萧景渊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微笑道：“老师太客气了，朕和老师认识了这么多年，只这点小事罢了，老师不必放在心上。”

“对了，”萧景渊似乎只是随口一提，道，“老师今日既然来了，不妨一会儿去见见惠妃吧，你们祖孙二人也许久未见了吧。”

萧景渊不提还好，一提——

姜太傅满脑子都是刚刚李福生说的那些话，同时又有着满腹的话想问陛下：

……当时不是说好让绒绒入宫只是为了躲避梁王，逢场作戏的吗？陛下您如今又为何对绒绒如此之好，还让宫里人人都知道绒绒是被您所盛宠的？！

如此这般……绒绒她，还能出宫吗？

姜太傅很想问，但偏偏……刚刚替宁子良求了情，还成功了。现在让他再顶着这张老脸去质问陛下这些问题，他还真的怕自己没这个脸了！

萧景渊将姜太傅纠结的神情尽数望在眼中，也十分清楚他在想些什么，狭长凤眸中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

为君之道，其实和为人处世一般，都很简单。

只需轻易给人施点好处，再提出一个要求时，他便难以拒绝了。

姜太傅对此丝毫不知，他犹豫不决了很久，憋红了一张老脸，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道：“……谢陛下。”

萧景渊毫不意外他的回答，淡笑道：“老师无事的话，便去见惠妃娘娘吧。”

姜太傅拱手道：“是，臣先行告退。”

待李福生领着姜太傅离开后，萧景渊只略一挥手，一个暗卫便自窗外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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