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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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没开私人号，注册时自然而然用了工作微信。所以一连上游戏，就有少到几人，多到十几人来密聊他。

通篇看下来的意思是：卧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裴哥你也玩啊？开黑不。

由于不懂专业术语，裴淮一条都没回。彼时向鸣岐还捧着手机盘坐在地毯上，对此概不知情。加之裴淮不准他上床，说是怕床单起皱。他虽然心中埋怨却还是乖乖听了话。

“哥，你为什么老是不理人呀。话也少。”嘀嘀咕咕半天，向鸣岐总算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因为裴淮只低头顾手机，眼睛也不抬一下，“要是同事都因为这个不跟你好，你以后不会被穿小鞋吧？”

他满脸自豪地抹了把鼻唇沟，胸脯快要挺到天上去：“看看，只有我，只有我会不计前嫌带你玩儿。”

“空投，东北60。”

“哦哦我来了我来了。”

切了把配镜的M16以后，裴淮也不知道朝哪儿放了几枪，弹出两条击杀记录。看图标还是一击爆头。

向鸣岐震惊地瑟缩了一下肩膀，瞄向床上。从注册到现在，裴淮只让他教了些基础操作。至少在自己的构想中，局势发展不会是现在这样：开局没几分钟，前辈打出的每一枪就稳稳点在玩家头部，只偶尔扫及肢体。

究竟是运气使然，还是天生的准头好，向鸣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疑问很快有了解答。

这不圈一缩，向鸣岐刚摆出一副猫腰进草丛的架势，没等伏地，屏幕上猝然蹦出两三条击杀记录。他怔愣转头，余光一下子捕捉到裴淮架起狙，以瞄准镜扫过窗口、水箱、屋顶等死角的身影。

再放眼床榻，借着手机浑浊的微光，枪手正不经意将一绺发丝撩至耳后，露出相当标致的发际与前额。加之他五官英挺，双目深邃如鹰，向鸣岐觉得心跳又开始加快。

妈的这也太特么帅了，还有还有，白毛帅哥认真起来的脸也太犯规太有杀伤力了吧。

神思恍惚间，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像兔子那样一跃而起的冲动。

“哥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他看了看自己始终为0的击杀量，不好意思地撇撇嘴，“你不爱讲话，不爱玩社交软件，会不会无聊？会不会信息滞塞啊？”

“……我是不玩。不是傻。”

“哎呀，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像躲过敏源一样拒别人于千里。”

“因为不喜欢。”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向鸣岐怪腔怪调地将嘴唇张成椭圆，哼哼道，“像你这种长得又帅，性格又冷，气场又拽的帅哥，才最容易被人缠上呢。”

裴淮不理他，抬手又解决一个人。

“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跟别人接触？”话还未说完，向鸣岐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枪射得半身不遂。他猫了个角落，等着裴淮把他扶起来，“情伤？心伤？还是觉得世界肮脏？哦单押。”

他志得意满地打了声响指，却换来前辈一个“你没事吧”的眼神。

“其实我小学到初中那会儿也这样。”见后者缄默不语，他倒是自己先打开了话匣，“我小时候，家里没怎么管我，闲无聊就看动漫，我犯中二病时症状也和你现在差不多。不过哥你应该不看动漫，那叫什么……封心锁爱？自断情根？”

“闭嘴。”

向鸣岐被他凶了一句，不敢犟嘴，怪伤心地改回坐姿，拼命踢腾起麻木到发疼的脚心：“——那我跟你说点的别的。我上面有好几个表哥，各个比我能干。再加上我爸这人胆小，不敢跟他们争家产，就叫我在学校的时候也要低调，在哥哥们面前更要识相，别把自己当一回事。”

话题的跨度大到像在劈叉。他所说的这些过往，裴淮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只是没说出口。

“他老这样教育我，害得我那几年过的特别糟心。同学不理我就算了，我的兔子布偶被表哥大卸八块，我爸还打我，说一个玩具而已。基友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个游戏机，能玩俄罗斯方块，也被他拿去做顺水人情。我要是闹，他还赖我不争气。”

“——哇真是越想越气人。好在高中时候我填了住校申请，决定从此洗心革面，所以一下子交了好多朋友。哼哼，现在的我可不会让着表哥了。”他伏卧在草丛，边跑毒边警惕四周，“对了哥，你以前过得怎么样？”

裴淮还是不作声。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自己一生要讨厌的人太多。为啥啊？”话音未落他一脚踏进决赛圈，却被不知何处扔来的一枚手雷炸到了天花板上。他连戳几下屏幕，面露惊恐，“哥哥救我，哥哥快救我一下！”

“跟所有人做朋友，是什么感觉。”裴淮一时腾不出手，反过来开镜一枪狙杀了对面。

“感觉吗？”向鸣岐往后一栽，举高手机，看着弹出来的结算界面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对方终于要敞开心扉，赶忙眨巴起眼睛，“怎么讲呢，有时候玩笑很无聊，有时候他们会翻来覆去地嘲人家相貌、性格和家庭。可相处下来，你会发现被嘲的人跟他们描述的完全不同，甚至能跟你私底下交朋友。不过，要想混小团体，这点牺牲的觉悟还是要有的。”

“那么，我也一样。”

“哥？”

“我不知道与所有人搞好关系对你有什么意义，也不感兴趣。既然你想被周围的人喜欢，那就不必来招惹我。”他神色凛然地望过来，眼底泛不起一丝波澜，“我不喜欢你这种人。”

这是迄今为止意思最明确的拒绝。向鸣岐听着不敢吭声，知趣地做了个拉链缝嘴的手势。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即使是拒绝，也未料到裴淮会断得如此干脆。

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他非常讨厌的事。

这不是性格敏感，也绝非自我保护，而是裴淮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直到现在，这份厌恶感还是挥之不去。

是自己太心急了吗？

向鸣岐骤然有些喘不上气。

——但是哥哥，我不想只远远地看着你，更不想看到那些人围在你身旁。

我想和你血肉交融，想摸过你每一寸肌肤，想在你的心里留下属于我的痕迹。我想你宠爱我多于其他人，一点也好，像我渴求你那样——成为我一个人的哥哥。

他蜷缩般低下头，在抱起的膝盖间焦躁万分地咬住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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