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绮梦
这场雨下得很久,也很大,京城各处都点上了灯,昏黄的暖光冉冉亮起,勾勒出远近各处楼宇轮廓,随即都在磅礴飞溅的雨中渐渐模糊了。
尉迟颜独自一人信步下楼,楼下的堂倌极有眼色的撑开一把天水碧油纸伞,殷勤递给他。
他执了那柄伞,缓步走进连绵不绝的雨幕里,踏上了装潢豪奢的马车。
马蹄急踏,驶过街巷,停在一座颇有气势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绉纱灯笼在凄风冷雨中闪着迷离的光。
尉迟颜方一进门,老管家便迎了上去,满面的笑:“公子回来的正好,老将军刚得了一坛子好酒,正在前堂等着您回来一起喝呢!”
尉迟颜略一颔首,脚步没停,走了过去。
尉迟老将军尉迟锋坐在桌前,正将那酒一杯一杯的倒进酒盏里。
他如今已经五十多岁,头发白了几缕,精神却是矍铄的。领兵打仗,戎马一生,浑身气势粗犷豪迈,也带着武将特有的坦荡磊落,抬眼朝着走进来的尉迟颜招了招手:“过来,陪你爹喝几杯!”
尉迟颜坐下来,接过了他手中酒盏。
尉迟颜是尉迟锋独子,也是老来得子,疼爱程度自不用说,此时闻见尉迟颜身上酒气,略一蹙眉:“你在外头喝过了?”
“陪大皇子喝了几杯。”尉迟颜喉结滚动,把烈酒灌入喉间,热辣一路从唇齿烧灼到心肺,酣畅痛快。
“他倒是有意拉拢你。”尉迟锋夹了口下酒菜,“比二皇子有心机。”
“一丘之貉,”尉迟颜轻嗤一声,“如今也开始暗中内斗了。”
“最高处的位置只有一个,两人都想要,就都会拼命去争,即使是同胞兄弟,也不能幸免。”尉迟锋缓缓道,“陛下子嗣单薄,除了他们就只有三皇子,但三皇子出身太过寒微,又不受陛下宠爱,势单力薄,于皇位一事基本无望。”
尉迟颜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所以,不是盛宏就是盛凌,其他别无选择。”
“的确如此,”尉迟锋点点头,喟叹一声,“其实……若是当年先皇后诞下的小皇子还活着,我们或许也不必这样夹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中间左右为难,那可是陛下当之无愧的嫡长子,真要论起身份来,比如今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还要尊贵几分,只可惜了,福薄命浅啊。”
尉迟颜眼眸微垂,鼻梁挺直,没搭话。
只是忽而轻抬长指,稍用了力,按揉太阳穴。
尉迟锋瞧见,顿生担心:“可是又头痛了?”
尉迟颜半阖着眸子,淡声道:“偶尔而已,无碍。”
尉迟锋紧蹙剑眉,尉迟颜近几个月来经常无缘无故的出现头痛的症状,然而即便是请了宫中的太医来诊治,也没有查出个什么所以然,只开了些安神固本的汤药,叮嘱按时服用。
“可是近日太过劳累所致?”尉迟锋神情担忧,“既是头痛,也别再饮酒了,早些休息吧。”
尉迟颜暗自缓过了那一阵钻心的疼,才起身低声道:“那儿子先回房了。”
尉迟锋朝他挥挥手:“快去吧。”
尉迟颜的卧房华丽,靠墙摆着金丝楠木雕花大床,床面浮雕繁繁复复,皆是圣人言行忠孝礼仪等等。
也不让小厮伺候,尉迟颜只草草沐浴一番,便将大氅随意一挂,躺在了榻上。
长眉颦蹙,薄唇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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