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往事

盛亦明从桌前站起身来，看见燕韶和沈雪停两个人脑袋对脑袋的凑在一起，似乎正在窃窃私语什么，虽然讨论的内容自己听不清楚，但能看出来脸上的表情非常幸福，也非常温馨。忍不住便想到，如果封锦还好好的活在这人世上，如果她与自己能够相伴一生的话，一定要像这对壁人一样，厮守一生，永不分离。

燕韶带盛亦明进宫的事情事先已经禀告了康德帝，康德帝得知盛亦明来到京中的消息沉默了良久，手指微微的有些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情绪，但无论是什么心情，好在最后都应允了。

他们两兄弟说话，燕韶不便时刻听着，与苏玷使了个眼色便走出殿门，留给两人空间。

康德帝与明亲王，实在是已经许久未见了。对于盛亦明来说或许只有这辈子短短的几十年，但对于康德帝而言前后两辈子这个人都给自己带来深重的懊悔，然而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即使有心悔改，也并没有使人起死回生的能力了。

最起码封锦再也回不到这世间，燕韶再也见不到他的亲生母亲，而康德帝还有许多如花美眷常伴身侧红袖添香，盛亦明却仍然孑然一身，仗剑走天涯。

时隔二十年，再次坐在一起，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多了许多平和。

“阿韶对你这个师父倒是真心尊敬。”康德帝先开口，打趣似的，“看起来倒是比对我这个父皇还要亲热。”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盛亦明察觉到这个变化，挑了挑眉。

康德帝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亦明，许多年未见，你过的还好吗？”

这一声“亦明”仿佛把盛亦明那回到了两个人小时一同玩耍的场景，手指蜷缩，眼睫毛也颤了颤，但是仍然没有说话。

“从前做的那些事情，我的确有错。”康德帝叹息了一声，“是因为父皇器重你便想尽办法来打压你，还要平白无故的怀疑你和封锦之间的关系，让你们两个人都受了许多委屈，说到底，仍然是我的错。”

“我们之间的确什么都没有，我的确心仪她，她却从来没有把目光放到我身上一丝一毫，反而只对你倾心不已。”盛亦明闭了闭眼，“皇兄，你知道吗？但凡她对我有一点男女之情，我也会拼尽全力破釜沉舟将她抢回来，而不会让她平白埋葬在这深冷后宫里，也不会让沙场上的女将再也无法崭露头角，每天只局限于和一群女人争宠，而无法见识海上明月，大漠孤烟。”

康德帝知道他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同时也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只有提到封锦时，盛亦明才会抛却一身的温和有礼，少见的显露出凛冽锋芒来。

想想当初，如果封锦真的对他表现出了心中感情，恐怕盛亦明不顾一切也会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夺得这个皇位吧，到时候他们两兄弟就不得不争个鱼死网破了，毕竟爱会给人无尽勇气，让人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你说她从来没有对你动过一分男女之情，可不知是否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我却能够感受出来，最起码在年少之时，相比我而言，她是更青睐于你的，只是你经常不怎么搭理她，又出了那档子事，说了那些伤人的话，所以她渐渐的才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康德帝缓缓道，“即使长大之后，她对你也依然保留了一丝感情，只不过没那么明显罢了。”

盛亦明眸光蓦然紧了。

他与封锦，从幼时便相识，一个是武将嫡女，一个是皇帝庶子，一个大胆活泼，一个温柔恬静，性子截然相反，武功又一强一弱，实际上相对于康德帝，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的。

但封锦看他内敛少言，觉得他好玩儿，便会经常来逗他，引诱他跟她说话，主动跟他比试剑法，甚至有一次玩的过头了，还不小心把他推到了水里。

他并不会水，在水里瞎扑腾。那时封锦毫不犹豫的跳到水里把他救了出来，为此还挨了封信一顿骂。

那桀骜不驯的少女，即使是挨骂也是古灵精怪，寻个由头便从罚跪的祠堂开溜，然后偷偷去找康德帝诉苦。

她与康德帝说话向来是张扬明媚又没什么忌讳的，谈到被罚原因仿佛是非常不耐烦的说：“还不是你那个娇气包皇弟，身子骨弱，武功一塌糊涂，不小心落到水里还要我去救，即便如此还是发了一场高热，我爹狠狠的罚了我一顿……唉，跟他玩可真是麻烦，还不如跟你一块儿呢。”

两个人比试武功，是各有千秋的，分庭抗礼，剑招优美，看起来确实是无比登对。

而当时封锦大大咧咧没过脑子的话虽然没在盛亦明面前说，但也已经戳伤了他的自尊心，毕竟他胎里不足，整日泡在药罐子里，身体原因无法练武是事实，而他也正因为此事一直深深自卑着，却没想到会被自己视为伙伴的人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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