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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是她……”吴三错颤抖着嘴唇吐出两个字, 脸色一片惨白，眼珠子直愣愣的，瞳孔茫然地放大。

弘烨心中一紧, 一把将少年搂进怀里, 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无论是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然而吴三错已经深陷在自己的恐惧之中, 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 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用想也能猜到, 他会这样肯定跟飞虹宫的人有关，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个人成了漏网之鱼。

弘烨见少年怕成这般, 明白那人对他的伤害肯定不一般, 心中恨极, 取下身上的长袍将人裹住。

匆匆地丢下一句：“你自己回去, 少在外面晃荡。”便抱着人飞身而去。

被抛弃的齐阳华：“……”

我是谁？我在哪里？

吴三错在他飞身而起的时候，其实已经恢复了些神智，趴在师父怀里, 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浑身上下都被包裹住的感觉, 令他无比安心。

他很贪恋这种感觉, 因而没舍得出声，一直到两人在一座山头落下，他才恋恋不舍地退出男人的怀抱。

不等弘烨发问, 他先开了口：“我看到了吴虹雨……”

他直接叫的名字, 没有说娘亲, 最初是她不许, 后来却是他自己不愿意。

在最初有记忆的时候，他是跟一个很老很老的妇人，住在一间低矮破旧的屋子里。

她对他不好，经常吼他，还要他找食物、挖菜、煮饭、洗衣服……也不管他那时还那么小，锄头都拿不稳，人还没有灶台高，盆子也端不动。

那时候他小小的心里恨死那个老婆子了，巴不得离她远远的，时常悄悄地躲起来。

老妇人从来不会着急，也不去找他，似乎笃定了他无处可去。

事实上吴三错的确跑不远，他们住的地方四周都围着高高的墙壁，有时候他藏着藏着会睡着，有时候他冷静下来，主动走出去。

然后老妇人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指使着他去做那些，对于他来说过于繁重的活计。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三年、还是五年？他没有概念，只记得很久、很久，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曾经高不可攀的墙壁好像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他第一次爬上墙，跑了出去，当跳到对面的时候，分明听到一声老婆子慌张的叫喊。

然而那时的吴三错不管不顾，那种自由的感觉太美妙了，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大，他兴奋地到处乱窜，叫喊着发泄心中的兴奋。

随后他就被人抓住了，当时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很高兴能见到这么多人，不是苍老、身上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婆子，而是跟他自己更相近，年轻鲜活的身体。

可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肆意付出了代价，当问出他是打哪里来的之后，所有人都露出嫌弃的眼神，仿佛他是泥里的蛆虫，又或者烦人的臭虫。

他被关了起来，虽然房子没有之前住的那么破旧、那么小，但是他们不许他去院子里，也不给他吃的喝的，饿了他足足三天三夜。

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终于有个女人来看他了，她长得很漂亮，吴三错没有见过几个人，可是一看到她就觉得好看。

可是那么好看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那么难听，她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他，还上前踢他、踹他。

“你怎么不去死？”

“小贱种，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不该存在，你为什么要出现？”

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他直到现在都忘不掉，更加忘不掉的是老婆子的死，他讨厌过她，骂过她，可是当她满身是血、浑身冰凉地躺在那里时，他却只记得哭。

后来吴三错知道了那个漂亮的女人是他的娘亲，不过她却恨着他，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下令把他关起来，只派了一个婆子养着，命她看好自己，不许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可是他跑出来了，于是没完成她命令的老妇人就死了。

而那个时候，噩梦才刚刚开始。

等接触到外面的人，受着他们的欺负和辱骂，吴三错才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老妇人从来不肯好生好气地同他说话，为什么要叫他做那么多事情。

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哪怕那天不被打死，过不了几年也会老死，所以才教会他生存技能，让他提前感受到恶意。

曾经最讨厌的生活，居然才是最安稳的，而他害死了唯一一个对他还算有点真心的人，真是够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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