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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飞星门的收入来源主要有三部分, 其一是山脚下的佃田，不过开山祖师爷本身就是穷苦出身，对佃农颇具同情心, 佃资收得极少, 因而这部分并不多。
其二是镇上属于自家的产业，虽然只有四五家店铺，但因为经营得当, 这部分收入极为可观。
最后就是为镇上其他商家提供保护, 他们给的分成, 俗称保护费, 每家店铺给得不多，但加起来数量却不匪。
而飞星门需要做的, 一是震慑, 二是在有江湖中人前去捣乱的时候, 替他们出头。
平常这些事只需要门中弟子过去就行了, 偶尔遇到几个武功高强，或者江湖地位极高的，就需要掌门亲自出马摆平。
今天便遇上了这么一起, 两方人马在客栈中打了起来，不但损坏了店里的物品, 还伤了人, 抬出飞星门别人也毫无顾忌。
掌柜的前去门下店铺求助，可驻守的弟子发现自己搞不定，只好向山上求援。
弘烨过去先是一剑将人震慑住, 之后坐镇在那里, 等谈好赔偿才回来, 来回一耽搁天都快黑了。
先去练武堂看了一眼三徒弟, 见他还好端端地，在和师兄“切磋”，就没有惊动他们，悄无声息地回房里取了衣物，扭头去了温泉池。
才刚刚除去衣服泡进水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而来，非常地熟悉，只一入耳就知道是小徒弟。
他倒没有原主洁癖的小毛病，毕竟上一世打仗的时候，半个来月不洗澡是常事，就连抱着马儿取暖都干过，跟人一起泡个温泉有什么？
不过自从四个月前自作多情了一把，这段时间他就有点躲避着少年，平时传授武艺都不像以前那样手把手了，更不愿意同他赤-身裸-体相见。
正当他要将人赶走的时候，却听到少年惊喜的喟叹声，不由地迟疑了一瞬。
这一世他自幼凄苦，养得性格十分小心谨慎，自从上山以来一直是给他什么就受着，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求。
难得他表现出对一件事物的喜好，弘烨有些不忍心赶人了，怕他经过此事又缩回龟壳里，以后更加不敢肆意。
而就迟疑了这么片刻，吴三错已经将自己扒-光，“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根本就没有发现池边还坐着一个人。
弘烨：“……”
罢了，就假装自己不存在，让他好好放松一会儿好了。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将自己当成一块石头，然而他很快就尝到了这么做的苦楚。
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他的听觉仍旧极为敏锐，少年身体滑动激起的水声，因为舒适而发出的喟叹，甚至每一道呼吸声……
全都清清楚楚地传进耳中，无不挑战着他敏感的神经。
上一世同少年在床-第之间的翻云覆雨，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弄得他心旌动摇，身体隐隐发热。
他向来随心所欲，前两世心里起了欲-念，便直接将人拉到床上，从未想过要压抑，此时却不知为何，就是不想那么做。
“刷——”
再也忍耐不住，弘烨猛地睁开了眼睛，但随即他就发现自己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水雾遮挡不了他的视线，少年精瘦的身体清晰映入眼帘，这半年多里他长高了许多，四肢修长有力。
因为吃得好，每天练剑，身上附着薄薄的肌肉，就连腹部都有肌肉的轮廓，随着划水的动作时隐时现。
“咕噜——”
弘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敢再看下去，飞快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此时，吴三错游得有些累了，打算到池边歇息一会，选的恰好就是他所在的方向。
弘烨正努力压抑心中不合时宜的想法，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直到一只比温泉还炽热的手，突然搭到胸前。
弘烨：“……”
吴三错：“……”
少年受到极大的惊吓，猛地从水里钻出来，一抬头就对上师父熟悉的脸。
水花四处溅落，氤氲的水汽蒸得他头脑发晕，眼前的一幕渐渐同梦中重叠……
“师父……”吴三错忘了收回自己不规矩的手，反而像受到诱惑一般，慢慢地凑近。
胸腔中的心脏如鼓击般剧烈跳动着，体内的血液远超平常的流动速度，弄得他舌干口燥，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两人的距离在他无意识间，已经近到呼吸可闻，这一舔除了舔到自己的唇之外，还触到了另一个不属于他的温热。
弘烨：“！”
这谁还忍得了？
放在少年腰间、本来打算往外推的手瞬间收紧，他再也按捺不住，朝着那双觊觎已久的唇重重地压了下去。
（一只河蟹爬过……）
齐阳华直接坐在练武堂，休息了足足一个时辰后才总算缓了过来，拖着沉重的身体慢吞吞地走进院子。
他本打算回房睡觉，可在经过三师弟房间时，突然发现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心里顿时一阵幸灾乐祸，三儿肯定是遇到师父了，这个时候正挨训呢！
想到这里，他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脚步轻快地回到房中，躺进被窝之后还忍不住偷笑。
该！
叫他整天当小管家公，就该让他被敬爱的师父好生教训一顿，看他以后还会不会那么听话。
可等一觉醒来，发现三师弟的房里还是没有呼吸声传出，齐阳华开始紧张起来。
三儿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泡过温泉，他该不会是泡得太久，晕倒在里面了吧？万一不幸掉进水里，这可是会要命的！
脑中的一根弦顿时绷紧了，之前幸灾乐祸的心思全部烟消云散，齐阳华再也躺不住，飞快地爬起来，随意裹了件衣服，打开门就往山上冲。
***
山洞中，不知道是时隔太久，还是别的原因，弘烨像个刚得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爱不释手地把玩个不停。
当终于结束停下来时，才发现少年已经在不知何时，承受不住昏睡了过去。
他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
吴三错当真是累坏了，弘烨给他洗身擦拭，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让他醒过来，只偶尔从喉咙里露出几丝破碎的呻-吟。
弘烨更觉愧疚，极力放轻动作，小心地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仍旧不放心地运起内力给他保暖，这才把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出了山洞。
结果刚出洞口就和急匆匆赶过来的二徒弟打了个照面，不等他出声，齐阳华已经先行嚷嚷开了：“师父，三儿他怎么样了？”
该死！不会真的溺水了吧？
他此刻心里后悔极了，做什么非要捉弄他？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师父的安排，三儿只是照做而已。
弘烨顿时眯起眼睛：“是你把他忽悠过来的？”
“是……”齐阳华平时虽然滑头了些，但做错了事从不逃避责任，爽快地承认了。
随后也不顾雪地泥泞，“扑通”一声跪下，一脸愧疚地道，“都是徒儿的错，请师父责罚。”
“你干的好事！”弘烨低喝一声，沉下脸，劲气外放令漫天飞舞的雪花，在这一刻都凝滞在空中。
强大的气势压得齐阳华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他心中却生不起怨恨，有些悲凉地想着。
恐怕三儿当真出事了，这全都是他的过失，师父便是一掌打死自己，也是他应该受的。
可怜三儿风华正茂，还没有享受过几天好日子，就被自己给害了，他怎么就办出这种蠢事了呢？真是该死！
正在齐阳华自艾自怨的时候，吴三错在梦中感觉到不适，奋力地挣了挣手脚，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声音并不大，在场的两人却都为之一滞，弘烨也顾不得恐吓徒弟了，小心地调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周身的气势内敛，风雪再次如常飘落。
齐阳华如遭雷击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三师弟面色红润，不像有事的样子，他一时如在梦中：“三儿没有溺水？”
因着他试图陷害心爱的小徒弟，弘烨看他极不顺眼，冷哼一声，道：“若是他出事了，你以为自己如今还有命在？”
齐阳华哪里还顾得去酸师父的区别对待？心底一松，瘫软在地上，连声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话说到一半，突然见到三师弟颈间的红痕，他的眼睛瞬间直了，傻愣愣的半晌都做不出任何反应。
身为家里的小少爷，当初他会被送到山里来受苦遭罪，全因为行事愈发嚣张。
整天的招猫逗狗不算，竟胆大包天地跑去钻老父亲的床底，听了半宿他同新纳的第八房小妾的床脚不说，事到一半还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齐父当场就萎了，差点没留下一辈子的阴影，黑着脸拧着他的耳朵将人拖出去，终于明白再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
所以才连夜叫人收拾行礼，第二天就把他送上了飞星山，花了重金才求得掌门收下他。
不过齐阳华突然回忆起这些，并不是为了忆苦思甜，而是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被父亲拎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小妾身上布满了红痕，就跟此刻三师弟颈间的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是蹦地从地上起来，指着吴三错失声道：“师父，你对三儿做了什么？”
他太过惊诧了，以至于都吼破了音，在寂静的夜里远远传了出去，幸好这里离飞星门还有一段距离，否则恐怕整个门中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以后不许叫他‘三儿’，就唤……”弘烨抬眸看了他一眼，斟酌了片刻后，不太确定地道，“师……公吧……”
***
魏东的生物钟一向很准，鸡叫三遍之后就爬起床，先在院子里练了一遍飞星剑法。
然后到食堂用过早餐，沿着门中少有人涉足的小路走了一圈消食，等时辰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去了练武堂。
其实他不喜欢到这里来，人太多了，经常吵得他头痛，不过师父有规定，门中每一个弟子都必须参加晨练，任何人不能无故缺席。
好在经过三年多时间的相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与人交流，因而没人试图上前跟他搭话。
魏东是卡着点来的，刚到片刻晨练就开始了，他默默地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呆着，在领头师兄的带领下，认真地从基础剑法开始，一招一招地使过去。
虽然他向来沉默寡言，但他的武功一直学得不错，师兄纠正了许多弟子的错误，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之后，满意地点点头就离开了。
魏东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就是因为不想被当众纠正，所以他习剑的时候特别刻苦用功，每一招都反复练习，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说是晨练，其实一整个上午近三个时辰都在练剑，等结束的时候他已经饥肠辘辘，又默默地跟在大队人马最后，前去食堂用过午餐，这才沿着墙根慢慢地走回了住处。
等一脚跨进院门，和刚从屋里出来的二师弟迎面遇上，他这才恍然明白一上午都萦绕在心中的奇怪感觉。
对了，今天二师弟没有参加晨练！
自从有一次想偷懒，装病躲着没去，结果被师父狠狠惩治了一番之后，二师弟可是再也不敢缺席了，怎么今天居然胆肥了？
还有……
魏东皱起眉想着，打入门开始，每一天都非常勤奋的三师弟，好像也没有去。
真的好奇怪呀！难道是师父吩咐的？可为什么独独漏了自己？他也不想参加晨练的。
“大师兄早。”齐阳华一整晚都没睡着，此时脸色暗沉，双眼发红，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得厉害。
魏东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高挂在头顶的太阳，有些奇怪地想着：难道是冬日的阳光没有温度，二师弟才不小心忽略了它？
同时他还有点小小地受到了惊吓，往常二师弟因为觉得自己年纪小，喊师兄总是喊得不情不愿的。
只要没有外人看见，就直接叫他的名字，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个，居然老老实实地叫他“大师兄”，真的太古怪了！
齐阳华心中存了事，没太注意他的表情，神色郁卒地盯着师父的房门看了许久，却迟迟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带着怒气“哼”了一声，一跺脚转身走了。
魏东：“？”
虽然二师弟平时见了师父，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但是他知道他对师父还是很尊敬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好似心里存了极大的怨气？
魏东只是不喜欢说话，更不爱同人交流，可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一时之间被二师弟反常的态度，弄得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等他想清楚，一道门开合的声音响起，他循声望去，就见到师父站在房间门口，正对他招手：“东儿，过来。”
魏东乖巧地走过去，无声地行了个礼。
弘烨知道他的脾性，无意非逼着他改正，点点头，道：“以后三儿就不是你三师弟了。”
魏东的眼睛猛地瞪大，惊吓之大，向来能不张嘴就不张嘴的人，居然脱口而出：“师父要逐三师弟出门墙？”
“不是逐他出门，”弘烨眼中满是笑意，“是为师和你三师弟两情相悦，决定结为伴侣。”
魏东：“……”
他总算找到二师弟反常的原因了，阿阳肯定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接受不了才会这样。
可是虽然他不是很懂，但也知道伴侣是一男一女，师父和三儿都是男子耶，居然也能成亲的吗？
魏东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
累极后昏睡过去，吴三错昏昏沉沉间又开始做梦了。
梦里的主角仍旧是自己和那个少年，不过这一次的梦境没有那么快结束，而且梦中人的面目终于不再是模糊一片。
他一点一点看到少年成长，从精致中带着点稚气，蜕变成宽肩窄腰的英俊青年模样。
心里对他的喜欢也一日一日地增加，只需要看上他一眼，心里就分外甜蜜。
虽然他的模样有些陌生，但眼神却无比地熟悉，吴三错能肯定，那就是师父。
他猜测自己梦到的应该是两人的前世，原来他们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了，而且是这样的关系，难怪今生一见到他就想亲近，并且在后来的相处中，日渐地喜欢上他。
吴三错的心像被蜜糖包裹住一样，从里到外都甜滋滋的，他很高兴能和师父有这样的缘分，如果可以的话，好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都能再遇见，再在一起。
然而随着梦境的推进，一阵天旋地转间画面突变，他见到自己孤伶伶地躺在冰凉彻骨的地上。
胸口被利器穿透，剧痛令他的意识模糊，气息逐渐微弱，生命力随着体温一点一点地流失。
他要死了……
不知何时，吴三错发现他已经代替梦中的自己倒在了地上，他用力地睁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是什么人杀了他。
然而最后见到的却是那张无比熟悉的脸，青年手中提着带血的刀，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眼眸中一片黑沉沉的，见不到丝毫感情……
“呼——”
吴三错惊喘一声，猛地坐起身，手用力地捂着胸口，那里面仿佛还残留着被刺穿的痛楚，他近乎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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