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上）

碧落当下不敢再隐瞒，将六百年前自己私自下界，给穹林下咒一事说得清清楚楚。

“胡闹！”神尊果然大发雷霆，“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道给仙修的刑咒？”

碧落愧疚地压下唇角，语气却委屈得很，“我回仙界以后才知道。可是明明一道刑咒，干嘛要起那么好听的名字嘛！”

“你——”

神尊气得说不出话，左右踱起了步。

越踱步脸上越是忧心，“一道刑咒，你若下给了仙修也就罢了。怕就怕你下给了凡人。你可知，凡人受了仙咒，那就不是凡人之躯了，也是可以修魔的。而且定力更弱，对妖魔之术更易沉迷。”

这话让碧落没工夫委屈了，他瞬间变得紧张甚至有些慌，想起穹林急切问出的那一句“如何修魔”，他的心都提到了嗓间。

可一想到穹林为抓凶手不计生死的样子，他又觉得穹林不会。立刻把头摇得坚定，“神尊，他不会修魔的。何况我也不会让他修魔。”

神尊眼睛眯了起来，幽幽看着碧落，碧落的话让他醒悟了些什么。

“你已经找到他了？”

碧落不否认，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求神尊，帮我修炼一道解咒灵符。”

神尊脸上的担忧慢慢散了开去，一点一点变得犀利又冷漠。

他背起双手走远了几步，回过头不悲不喜地交待碧落：“既然找到了，就斩草除根吧。”

碧落一听，愕然吸了一口凉气，“此事本就是我的过失。怎可——怎可——”

“于仙来说，是你的过失不假。”神尊凛然截道，“但于凡人而言，他也因此多了数百年的寿命，你不愧于他。”

碧落焦灼地颤起唇，几度欲言又止，想到穹林受伤时在雨中苦苦支撑的样子，他狠狠把头又磕了下去。

哽咽道：“求神尊了。我不忍他再受淋雨之苦。”

这话一落，神尊的神情起了微妙的变化，“不忍”两个字，加上这浓浓的哭腔，似乎让他听出了碧落隐而未说的心思。

他凝视了碧落须臾后，走回高高的神座上坐了下来。

冷漠的嘴角再度浮出些慈爱的笑意，“碧落，你已经做了六百年的雨神了，这‘雨中人不散’要如何解，你现在还能不知吗？”

碧落直起身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初就是这解咒之法太过残忍，才让年幼的他选择了逃避。那是需要取他自身的骨和血的。可这一刻，他对此已毫无畏惧。

“放心吧，神尊。我扛得住。”

神尊闭起眼，懒散地揉起额上的穴位，“可是，此事一旦在仙界传开，你身为雨神，犯下如此天禁，还当得了雨神吗？”

碧落望着神尊，神情变得呆滞，可待眼波垂下时，复又笑得云淡风轻，“是我犯了错，六百年前就该受罚的。白白多做了六百年的雨神，已经赚了。”

神尊的手顿住，不再揉了。他微微睁开眼，“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可以帮你。可是你想过没有，纵是解了咒，他也不是凡人了。日后，你打算如何安置于他？”

碧落又呆了，垂下头眸光闪烁起来，支支吾吾似是不好启齿。

神尊斜睨着他，假装随意地给了个建议，“不如我随便分座仙山给他，将他囚在那里修行？”

“不要。”碧落脱口而出，同时急着抬起头，正撞上神尊那一脸好整以暇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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