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下）

穹林眨了好几下眼，总算把错综的思绪理明白了。不得不说，这小神仙的思路还真是清奇。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脸色慢慢恢复如常，弯唇一笑，又笑出几分揶揄。

“怎么？你我一别六百年，我还得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啊？你不也跟别人成亲了？”

碧落一听，脸胀得通红。

原本他还想问问，那人是何许人，是男是女，现在是生是死。但一听穹林提到他与池孤鸿成过亲的事，就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

怎么着？我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呗？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冲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茧。

穹林始终坐在桌旁看着，不动也不说话。待碧落完全把自己藏起来，他微微抚了下心口，心有余悸。

须臾后，他把眸光又移回到那盘红烧鸡翅上，渐渐的，神情变得落寞，甚至说是痛楚，好像某些不忍翻阅的记忆冲到眼前，眸光也变得晶莹而细碎。

当发现视线里的菜肴越来越模糊，他醒过神，赶紧攥了攥拳，将这份痛楚强压了下来。

面色如常后，他走到了床边。

“你喜欢我？”穹林问。

碧落听得又是一肚子气，这个答案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他咬着牙不说话。

穹林心里也明白，他轻描淡写地笑笑，带着一点玩笑意味道：“小神仙，你该是生活在天上的。凡间于你而言，不过是一次游历。你的一世很长，可以喜欢很多人。”

碧落要气炸了，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他风流成性嘛。

他蹭地坐起身，“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下一次界就会喜欢上一个人？”

穹林倦倦地勾着唇，“这对你们神仙来说，也不是难事吧。就算喜欢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的喜欢，走的时候，也可以干干净净地忘掉。待下一次下界，又是一次新的轮回。”

碧落听出穹林又在拿他忘记池孤鸿这一点说事。

他跳下床揪住穹林的衣襟，“你凭什么这么想？！就因为我与池孤鸿成过亲又把他忘了，你就觉得我可以故技重施无数次？神仙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吗？”

穹林再嗤一声，承认，“你们神仙无所谓一生一世，又怎么会理解一生一世一双人？”

碧落委屈得红了眼圈，斟酌片刻后，他声音复又变得讨好，“可是，穹林，你不一样。”

穹林眉心厌弃地稍紧了一下，他心知碧落有心讨好于他，但他好像偏吃不了碧落讨好这一套。他倨傲地仰起头轻飘飘地问：“我有什么不一样？”

这反应让碧落委屈的洪水彻底泛滥了，泛滥到他的眼底。

他暗中咬咬唇，艰难地吟：“你是我下界遇到的第一个人。隔了六百年，我也还是记得你。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会难受，会内疚。为了帮你解除仙咒，我宁愿让十颗噬骨钉打入骨髓，把我折磨到生不如死。为了弥补我当年的错，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碧落的声音越来越小，末了几乎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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