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看到红鸾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结，碧落莫名其妙。

他眼波转了转，“是不是也不用做什么？下界就好？”

想到这里，他转身就往雨神宫外走。

“碧落！”红鸾唤住他，“不要去。”

碧落回头爽朗地笑笑，“放心吧！这次神尊追究起来，我肯定不告诉他，是你怂恿我去的。”

说罢，碧落又往前冲，小狐狸娇娇终于醒了，神色不比红鸾好几分。

他冲到碧落脚边，扯住碧落的衣摆，“主人，不要去了。找不到的。”

“为什么找不到？”

娇娇坐到地上，眼里模糊一片。

这异常的反应让碧落陡然心慌，他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找不到？”

娇娇不语，反哭了起来。不停地啜泣几乎泣不成声。

“说！”碧落大吼一声。

娇娇惊得一个哆嗦，终于说了出来，“孤鸿仙君的魂魄已经没了。”

话音一落，碧落的意识被震得七零八落，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他下界投胎了吗？——是神尊？神尊收了他的魂魄？”

碧落不敢相信，想神尊再恨池孤鸿也不可能心狠至此。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改了方向，疯了一样向灵霄宫跑。

红鸾追了上来拉扯他，被碧落不由分说一掌打飞老远。

到底，红鸾忍不住了，他大喊：“碧落！你还要蠢到什么时候！”

碧落一惊，下意识驻了足。须臾后，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转回来，就见红鸾又心疼又生气地冲上来敲着他的头。

“碧落。你真的没感觉吗？这些日子你在凡间修行，修的是仙还是魔，你真的没感觉吗？”

碧落颤着唇无法言语，他确实觉得修魔与修仙大同小异，可他也不曾了解修魔之事，又怎么知道修魔与修仙究竟有多大分别？

见碧落无措，红鸾也湿润了眼眶，声音不忍猝听。

“你体内的魔丹，根本不是神尊化解的。是你，是你吸取了孤鸿仙君的魂魄，靠他的魂魄化解了你体内的魔丹。”

怎么可能呢？

碧落麻木地不停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吸他的魂魄。我怎么会吸他的魂魄？我吸的明明是混有他记忆的灵雾。”

红鸾闭起眼，痛心疾首的样子，不想或不忍再解释。

碧落急了，疯癫一般摇晃着红鸾，嘶吼：“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只是灵雾，不是他的魂魄。如果我吸走他的魂魄，他不是应该死在我面前吗？可他明明好端端地——”

说到这里，碧落似是被雷击了一下，他最后一次吸取池孤鸿的灵雾，那一幕跃然眼前。

与前两次不同，那一次，他并没有看到池孤鸿从眼底取出灵雾，而是一个转身便拿了出来。

而细想这一幕，更把他击到崩溃的是：他想起当时池孤鸿眼底不寻常的泪雾。

池孤鸿从没有那样脆弱无助地哭过。

碧落醒悟了什么，他一把推开红鸾，不等红鸾与娇娇反应过来，便疾冲而去。

伴着他二人的惊呼，碧落飞奔下界。

-

嘉南城，池府。依然富甲一方。

宅院像是刚刚翻新过，看着有几分熟悉，又处处透着陌生。

碧落没工夫与门口的家丁们自报家门，径直便冲了进去。

在一众人的围追堵截中，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拿着一把木剑奶凶奶凶地向他吼：“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池府？”

见是孩童，碧落稍敛了敛脸上的凶意，质问：“池苍雁呢？”

小孩更气，一脸说教：“你这人好生无礼，身为晚辈，怎可直呼我太爷爷的名讳？”

碧落这才想起，他在仙界逗留数十日，凡间池苍雁已是四世同堂。

屋内传出几声咳嗽，混杂在这咳嗽声中，听得到一苍老的声音道：“故友来访，让他进来吧。”

家丁们惊愕，都难以想象老主人怎会有这么年轻的故友，但也不敢违抗。犹犹豫豫地让出一条路，由着碧落推门走了进去。

进屋后，碧落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斜倚在床上，已是残烛之年。眉眼之间再难寻到当年的影子。声音也陌生到让碧落无从回忆。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碧落仙君。”

碧落沉重地一步步靠近，池苍雁微微仰头闭紧眼，听从发落的模样。

“你以为我要来取你的命吗？”

池苍雁苦笑，“能苟活至今，我池苍雁已经知足了。”

碧落的视线变模糊，周遭的一切已浑看不清，恍然间全变成了他记忆里曾囚禁他的那间屋子。

“你告诉我。给我最后那团灵雾的人，是不是你？陪我去上元灯会的人，是不是你？”

池苍雁止不住又咳了几声，“碧落仙君既然来问，就是已经知晓了。”

“我要你亲口说！”

池苍雁幽幽叹口气，茫然盯向虚无之处，好半天才吟出几个字：“言而有信，不负承诺。”

碧落心被剧烈地撕扯着，痛得他不得不躬下身子。

所以，当初许愿灯上的那句话，并非是池孤鸿在告诉小癸言而有信。而是池苍雁在告诉他大哥，不负承诺。

“你怎么能这么做？”碧落痛哭失声，“他是你大哥啊！你怎么忍心把他所有的魂魄交给我，眼睁睁看着我把它们都吸走？”

池苍雁听着，也是老泪纵横，凄楚地摇着头，“大哥，他求我这么做。他说，你是天上的小神仙。一定要回天上去的。他一定要帮你回仙界。”

碧落的唇都咬出了血，“小神仙？小神仙。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就是他的小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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