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长相守【正文完结】

阮青太久没听见萧自衡的声音, 一时间怔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摸摸他下颌出细碎的胡茬，直愣愣地盯着那一双浸满月色寒霜的晶亮眸子, 忽的“哇”一下嚎啕大哭起来。

萧自衡顿时慌了神, 连忙抱着人又青又哄，心疼地睫毛微颤，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让小家伙出气才好。

“青青, 别哭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阮青哭得更凶, 上气不接下气地狠狠埋首在他胸膛，止不住地摇头, 低吼道：“萧自衡, 混蛋！你怎么才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萧自衡无声地仰起脖颈, 拼命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滑落, 默默忍受着怀中人的捶打怒骂，猛地低头稳住那两片薄唇，发了狠般地吮吸, 肆意掠夺阮青本就不多的空气。

“嘶......”

忽的舌尖一疼，点点血腥气弥漫两人唇间, 萧自衡与他分开, 愣神地望着他，阮青面色冰冷，伸手死死掐住他的腰, 像只发火的小兽, 低喝道：“我咬的你疼吗？疼就对了。我这几个月是怎么天天抱着你的衣服彻夜难眠, 又是怎么强撑着一副破烂身子给你生下一双儿女, 其中滋味，我想你也尝尝。”

阮青舔了舔嘴角边的血渍，苦笑一声，又扑簌簌落下泪来，伸手指指自己的胸口，“萧自衡，我好疼啊，萧自衡。”

萧自衡静静凝视着他，长叹一声，又将人揽入怀中。

“咬吧，是我混蛋，是我失约，是我留你一人面对一切，我活该，也应当与你一起疼。”

听他如此自责，阮青再也控制不住，整个人抖如筛糠，在他怀中哭得山崩地裂。

萧自衡摸摸他的后脑勺，又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小屁股，生怕刚刚生产过的伤口撕裂，声音喑哑：“没事了，我回来了，没事了。”

阮青这才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皮，瞪他一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那么久都不回来？”

萧自衡沉默了，扶着人重新躺下，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

他当日与萧自铭首战失利，萧自铭被俘，他带着一众残兵仓皇向北逃窜，谁知遇到南疆伏兵，被困雪谷整整十日，此时人心涣散，粮食短缺，受伤的士兵一个接一个死去，其余饿急了眼的将士们甚至将他们的尸身分而食之，其中惨烈，萧自衡不愿多想。

所幸捱到第十五日，王乾本想带着四千金甲兵从而后方绕过雪谷，打南疆一个出其不意，谁知竟发现了大衍的军旗，一番抢救下勉强保住了萧自衡和其将士的性命，只是那时他身受重伤，无法立刻返回大衍，只能待在雪谷养精蓄锐。

当时南疆首战告捷，士气高涨，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拿下了凉州、幽谷、长岐，并联合图是蛮部落从西部呈包夹之势，满心满眼是长驱直入踏过裕南河、攻破京都，颠覆大衍政权，王乾与他得此消息后立马从雪谷撤出，走鹞子岭密道进凉州城，秘密暗杀了驻扎在此地的南疆将领，此时正巧京都传来消息，皇上要御驾亲征，一时间大衍士兵备受鼓舞，士气大涨，纷纷发誓要提携玉龙为君死，不负皇恩浩荡。

再后来，便是皇上率领百战穿甲兵与南疆在长岐激战，他和王乾从后方秘密包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借势将他们在长岐的防线一举攻破，重新逼他们退回了南疆，此番两边都元气大伤，但仍不死心地蠢蠢欲动，还是南疆王一朝行差踏错，冒失地夜晚奇袭，反被萧自衡调虎离山，打了个擒贼先擒王，逼他们连夜后撤，极其恼火地跟大衍签了停战协议。

南疆撤军让步，图是蛮首领见势不好，他与南疆王本就是见利而来、利消则散，现如今这场北伐赢面已是不大，便秘密投诚，将萧自琛捆了送给大衍，萧自衡当即杖杀了他以振军心，谁知第二天，皇上便暴毙榻上，死状凄惨令人唏嘘，其中缘由，局外人再是无法说清。

萧自衡只记得，他当时下令杖杀萧自琛时，后者只是轻轻笑了笑，道了句：“你该高兴了。”

随后，他便坦然赴死，下葬前，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只桃花簪子。

萧自衡在他死后，望着地上那滩鲜血愣神了很久，最终也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那时战事吃紧，战场上风云变幻，皇上突然崩逝，一时间军心涣散、群龙无首，萧自衡成了唯一能拿主意的人。此后无论是割地谈判，还是投降赔款，南疆狡诈，图是蛮墙头草两边倒，与这群小人周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整整四个月，他都无法从南疆回来。

所幸现下危机逐渐解除，他便将后续收尾的事宜全权交给了王乾，自己则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都，谁知道还是晚了，没能在阮青生产时陪在他身边。

可现如今无论他怎么解释，小家伙还是免不了要对自己生气了。

萧自衡将他抱在怀里，将下颌轻轻抵在他的头上，笑道：“好了，没事了，我回来了，从此我再也不与你分开。”

阮青嗔怒地瞪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看他。

萧自衡将他的小脸掰过来，笑嘻嘻地亲了口带响的，难得不正经道：“好啦，夫君错啦，给阮太医赔罪行不行？你要怎么罚我我都受着，好不好？”

阮青被他逗笑了，却还是拼命端着，面无表情地瞪他，“不好，说话不算话，我不打算要你了，麒青和清瑶，我会给他们找个新爹，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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