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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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护城河里捞上来一具尸体，不，应该说是一具骷髅。

血肉被刮得干干净净，只有森森一具白骨，白骨洁亮如新能看出来是新尸，像是生怕众人认不得这是谁，白骨肋骨上拴着七十三营统领的令牌。

什么仇什么怨能这样虐杀宁朔？说实话，满上溪众人能想到跟宁朔有这么大仇、又敢下手的人，除了严鸩之找不出第二个。

登基大典的要紧关头宁朔离奇失踪，原以为是严鸩之报复，可紧接着上溪查出淮州王奸细作乱，在奸细窝点找到了一件血迹斑斑的官服。

是宁朔的，严刑拷问，淮州奸细纷纷吞毒自尽，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与此同时，淮州王数万兵马驻扎在了边境，一点儿都没有愿意议和被招安的意思。开战势在必行了。

这种形势之下，宁府又来施压，宁老夫人大病不起，宁朔的姐姐，祁章的妻子哭到了上书房，祁章大怒，要大理寺彻查，可查来查去，依旧指向淮州王，陷身舆论中心的严鸩之反而被摘得干干净净，不过他是不是真的干干净净，众人心里自然都有一杆秤。

不过很快又要打仗了，严鸩之重兵在手很快又要出征，这事情发生的时候举朝震惊，可查到后面也只能这样不了了之，无论是不是淮州王的人做的，宁朔已经人死不能复生，祁章只能尽力安抚宁家的人。

这下上溪众人看待严鸩之和严鸩之府上那个美妾自然心里都有了分说，感慨严鸩之居然有了逆鳞的同时又不免后怕，尤其当初跟宁朔站一边儿那些人，都在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惦记严鸩之那美妾的话，要是被严鸩之追究会不会在某日也成了河底沉尸。

众人如何想，当事人大约不在意，因为正巧要准备打仗，被宁府的人当街拦车之后严鸩之索性带着美人出城去西山营练兵了，才不管上溪是不是满城风雨。

因为这一遭，月夫人是严鸩之心尖尖的事情天下皆知了，也因此，姬桓有了个说来叫人心情复杂的名头，并且明面上没人再敢提起严鸩之的美妾，可私底下关于他二人的事迹穿的神乎其神，颇有些让人感叹的哀怨缠绵。

古有烽火戏诸侯，又有美人祸国，如今严鸩之为那美人冲冠一怒生剐当朝命官，月夫人和褒姒妲己之流齐名了。

更有坊间传闻将其描述的美若天仙，有胆大妄为的在私下编排月夫人和严鸩之的风月事，甚至有编造说从前严鸩之还没有家破人亡的时候，他与王姬情投意合两小无猜，然而因为种种缘由失散两地，如今再续前缘的说法。

许多风流客只恨严鸩之将美人捂得太严实，不能一睹这天下第一的美人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叫人神魂颠倒。

营帐里甜香弥漫，深秋还算不上很冷，不过帐中要藏美人，美人被自己折腾的大病小病接连不断，为了给他好好休养严鸩之已经燃起了火盆，火盆里烧了冼州送来的红苕和一把栗子，甜香正是由此而来。

今天曲陵来过，应严鸩之吩咐带了几本话本子给姬桓解闷儿，然而这会儿看话本子的人却成了严鸩之。

严鸩之正饶有趣味翻阅那本封面写着亡国公主复国计的话本子，大概讲的是一位叫做月儿的公主，被灭国仇敌罗刹将军喜欢。将军喜欢公主多年，公主于是靠着美人计将罗刹将军迷得神魂颠倒的故事。

这一回正好说到月美人二人经年重逢，罗刹将军在乱军中一眼看到出落成亭亭玉立大美人的昔日青梅，关键时刻英雄救美，将美人带回了家中，互诉衷肠。

诉了没几句便轻解芙蓉帐，帐中不时传来美人嘤嘤，可怜离散多年，旧青梅不知道遭遇什么竟然成了个哑巴，于是这场情事将军便格外怜惜美人。

话本子将这一夜描绘地活色生香，严鸩之却摇摇头。

“阿桓哪有这么听话？”

姬桓坐在旁边烤火，火中栗子爆开劈里啪啦，迸出甜蜜的香气，他拿起火钳子翻动几下，胸闷气短，他缓了缓，随意道：“你也并没有那样体贴。”

此前为了姬桓的名声他当街砍人，谁知道如今非但没能堵得住那些人的嘴，甚至还有了这种东西？

严鸩之笑了：“世人都说阿桓是我逆鳞了，外人都知道我这样的人也将真心赋予阿桓了，偏偏阿桓践踏其如尘泥。”

他说的可怜，姬桓却没多少同情给他，他捂着胸口，觉得燥热，脱掉外衫接着拨弄火盆，严鸩之又看了两眼，那天确实没有话本子上写的那样好，至少颓败的严府就没有什么龙凤喜烛和鸳鸯芙蓉帐。

他合上话本子，看姬桓不甚熟练地拨弄炭火，接过火钳子将里面的栗子夹出来，放在旁边吹了几下，等着凉一点儿。

“阿桓今天觉得怎么样？”

姬桓看了一眼书案上的话本子，严鸩之正在给他剥栗子，他说：“不知道。”

上次，严鸩之找来顾军医，问他：五石散要怎么用才能叫人离不开又不至于太伤身。

不出意料，又被顾军医痛骂一遭丧天良。不过顾军医不做，上溪总有上赶着恭维严鸩之的人，他只要落一点儿风声出去，立刻就有人将东西奉上。

“若阿桓想要，千万不要强忍着不说。”栗子剥好了，伸到了近前，等了好半天的栗子看着忽然就不那么喜人了。

姬桓没动，严鸩之给他喂到了嘴边。

绵软的栗子沙沙地化开在唇舌间。

“好吃吗？”

姬桓仔细吃完，并没有觉得被严鸩之盛赞过的几枚栗子有多么让人惊艳，他不耐烦点点头，烦闷极了。

火盆燃在眼前，烤的他冒汗，便坐地远了一些，严鸩之抬眼看他，姬桓的目光落在了别处。他看着对面远山，几只孤雁找不见同伴，失落地徘徊。

姬桓已经很久没收到如意的消息了，严鸩之盯他盯得很紧，甚至在戒备森严的西山营又加了就连余山都没办法潜进来，今天是第一次有外面的东西送进来。

姬桓问：“赤岸送东西来，没别的话吗？”

严鸩之说：“赤岸被我发配去冼州，如今我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话中暗指姬桓最初就在与他玩弄心机，姬桓低低笑了：“你自己疑心重。”

严鸩之看着姬桓的侧脸，比前些日子圆润了一点点，终于养回来了，他抬手蹭了蹭姬桓的脸，姬桓偏过头：“你手上有灰。”

指腹翻转，上面确实有一些灰，严鸩之在身上蹭了蹭，道：“是在夸阿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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