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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应是商连珩提前给宫人吩咐过, 他们往东宫一路走去，路上竟半个人都没碰见。

三人在迷宫似的内廷过道前行，四处漆黑, 所有的宫灯都未点亮, 宵风挟来，便将空荡荡的宫灯吹得不住乱晃。

白日里辉煌生辉的琉璃瓦红宫墙，如今只看得见暗影幢幢，叠迭飞檐仿若静默的山脉，冷月照在瓦上像积了满冬的霜。

随即顾烟杳就察觉到一丝可疑之处。

这天……明明也未曾下雨, 怎么脚下的石板路却在晦暗夜色中反射出水光？踏在路上还会发出淅沥水声，仿佛他们正走在泥淖里。

“戚征……”顾烟杳想要去提醒身边的人。

但不等她说话，戚征就率先握住她的手腕, 轻声道：“先别出声。”

他如今离顾烟杳距离极近，几乎是紧挨着她前行，像是生怕她会不慎落单。

“你看前方。”

顾烟杳微抬下巴, 昂首从层层叠叠的宫门往外看去, 遥遥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被遮掩在宫墙之间，只隐约识别得出牌匾上的“东宫”二字。

“且再走一段路后，再看。”戚征低声说完, 放在顾烟杳腕上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顾烟杳顺从地不再询问，被他牵着夜路疾行。但很快的, 她就明白为何戚征会这般嘱咐。

他们本已经过了好几扇宫门, 可那遥遥相见的灯火却丝毫未离他们更近几分, 仍旧遥遥落于房檐之外, 宛若海市蜃楼。

这时闷头赶路的商连珩也困惑地停下步伐：“东宫……何时变得这般远了？”

这话刚出, 顾烟杳就心中一沉。

怕不是遇上鬼打墙了。

“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吗？”她上前两步对商连珩道。

在夜色笼罩下, 商连珩的神色不甚明晰, 不过顾烟杳猜也知道，他如今表情肯定也不太好看。

他摇摇头：“从未。只是……之前也听闻过宫内有妃嫔殿内出现怪事，我只当是其他皇子暗中算计，才流传出的谣言。”

顾烟杳神情有些微妙：“这不都死人了？还能当是谣言？”

然而商连珩毫不惊讶，只道：“宫墙之内，香消玉殒本就是常事。”

顾烟杳恍惚一瞬，蓦地明白过来。

……这确实和修仙之地不同。在魔界和饮风城，或许会遭逢险事，但若实力傍身，依旧可以逃出生天。

但比起怪物、藤蔓、幻境、结界都要可怕的，却是人心。

这座被神明所眷顾保护的宫殿，内又掩埋了多少人命呢？

“小心，要来了。”戚征的提醒打断她的沉思。

不过他刚说完，顾烟杳就察觉到有光滑的触感从她脚腕处掠过。

“什么东西？！”

商连珩紧张回头，朝她急切走近两步：“怎么了？”

顾烟杳被刚才的动静微微吓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脚边跑过去了。”

商连珩松了口气，语气还带上嗔怪：“也可能是哪院妃嫔养的猫，你不是妖么？怎么胆子这般小。”

“若是太子殿下看到了，或许也会'胆子小'罢。”戚征凉凉插话进来。

不管是不是在剧情里，商连珩都对戚征没有一分好感。

他皱着眉，冷着脸看向这不速之客：“什么意思。”

戚征却不答，将空余的一只手抬起，示意两人去看。

就着黯淡的月光，顾烟杳和商连珩俱是呼吸一窒。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戚征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掠过顾烟杳之物，将之牢牢锢在掌心里。

——那是一只格外诡异的生物，分明长着羽翼，背腹却又布满鳞片。它似乎不满被人摆布，凶狠扭转首部，张开尖锐长喙，朝戚征嘶叫出声。

正是这个瞬间，也让他们看清了这怪物的真面目，只见那本该是鸟兽面部的区域，竟大大小小布满了近十只眼睛，甚至在它那大张的嘴中，除却分叉的长舌，也依稀可见口腔中咕噜转动的眼珠。

商连珩感觉到一阵恶心，失控大喝：“还不快把它杀了！”

戚征的目光悠悠然从他身上滑过，最后落定在顾烟杳苍白的脸上。

“化蛇，出没之地常有洪涝。不过幸好它还年幼，只能唤来些凄风苦雨吓唬人而已。”

说罢，戚征拇指微动，轻而易举将吵闹的怪物扼死在手里。

“快下雨了。”他将怪物尸体随手扔下，轻描淡写道。

商连珩惊魂未定，瞪着地上的尸体，嘴唇不住颤抖：“为何……宫内会出现这种东西？！”

“你不是身上有龙运么。也怕这些阴暗之物？”戚征用他刚才编排顾烟杳的话，有模有样地回道。

商连珩显然被他触怒，阴沉道：“你是不是忘记，皇城有禁止法术的戒律？等到侍卫前来，你恐怕就再说不出这类不敬之语。”

他冷道：“我势必叫你跪下求饶。”

顾烟杳听见这话，暗道要糟，连忙侧头去看戚征，果真见对方眼中血色一闪，竟是起了杀心。

“等等！大家都冷静点！我们现在还未脱困呢！”

分明和当初与洛执玉共同遇险的场景差不多，怎么轮到这两位了，就剑拔弩张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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