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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等到过了午时, 一行人才磨磨蹭蹭地往最终目的地，兰茵寺赶去。

赫连晏他们反正此次只有两人前来，再加上季长生本身就是宗主, 行事格外自由, 干脆就和顾烟杳他们组了队，一同前往。

——当然，戚征对这个临时队伍表示了强烈不满。

·

兰茵寺位于江海交界处，背靠绵延南岭，前临婉转淮水, 如今春和景明，青山啼鴂，十里荼麋, 风光格外怡人。

顾烟杳跟随众人攀登青苔石阶而上，两侧低垂的槐树枝落下花瓣如雪，她探手去接, 忽然想到什么, 猛地停住脚步，回头去看走在她身后的戚征。

戚征是最殿后的一个，瞧见她停了脚步, 也跟着站定在石阶上，问询看她：“怎么不走了？”

也不知他一个人孤零零落在最后, 是在想些什么, 发丝了夹了许多白色碎花也不曾察觉。

顾烟杳盯着他满头的白色花瓣直笑, 有点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 才道：“这像不像白首呀？”

戚征一听就笑了, 站在石阶上朝她张开怀抱：“以前可听评书人说过, 相爱之人是要相拥到白首。那我们是不是还差点什么？”

顾烟杳当然懂他的意思, 小心脏砰砰乱跳，她紧张地回头去看高德他们，发现那三人已经不知不觉往上走出好远了，根本没发现他俩落了单。

于是顾烟杳三两步跳至戚征上方的石阶，脚尖一踮，直接朝着戚征扑了过去。

然后便被戚征稳稳当当地抱了个满怀。

他们身上的槐花花瓣因为两人的动作纷纷落下，戚征安心地将脸颊靠在顾烟杳的肩窝处，很是满足地叹了口气。

顾烟杳也开心得不得了，眼睛亮亮地远眺，却蓦地看见石阶最底下似乎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清风吹过，槐花瓣更是急急掉落，很快在下边铺盖如雪。那女子低垂着头，对这漫天花雨无知无觉，最后缓缓抬手，竟是拿起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往自己的脖颈横去——

“啊！”顾烟杳被她的动作吓得惊叫一声。

戚征松开她，警惕地朝背后望去，召唤法器的手势笼在衣袖里蓄势待发。

“怎么了？”

顾烟杳惊魂未定，苍白着脸再去看，却只看到了空落落的一地碎花，哪里还看得见红衣女子的身影。

许是听了王妃的故事，产生了错觉。

顾烟杳勉强平定心情，朝戚征翘翘嘴角：“没什么。”

她将方才的插曲抛之脑后，黏黏糊糊地拉过戚征的手，加快脚步去寻高德他们。

·

他们估计是最后抵达兰茵寺门口的一批人。

顾烟杳远远就看到寺庙门口的归苍宗众人，比起前日从客栈往下望时的阵容，如今像是少了许多弟子，想必是因为昨夜的风波困住许多人。

顾弦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顾烟杳，再往后看，便见着了同路的赫连晏。

顿时顾弦的表情又不好看了：“逆子！你和重明宗走在一起，是存心想笑话你师妹吗！”

怎么跟重明宗走在一起也有错了？

顾烟杳反应半天，才想起高德提及的退婚事件。

不过这边毕竟还有个地位同级的宗主，季长生直接站出打断道：“掌门还请息怒，如今周围人多眼杂，有何事，还是私底下商量比较好。”

言下之意便是，在这里嚷嚷，是还嫌退婚不够丢人吗？

顾弦被堵了回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干脆拂袖转身，眼不见为净。

顾烟杳心生感激，偷偷去扯赫连晏的衣袖，想要向他们道谢，但不巧这时有人笑脸迎上，和季长生攀谈寒暄起来。

季长生又是恭恭敬敬一鞠礼：“在下重明宗弟子，季长生。”

这里的宗门大多还是听过季长生大名的，因此那人忙不迭回礼道：“季宗主谦虚了，在下飘渺宗丘青泽。”

顾烟杳瞧着觉得古怪，便去问赫连晏：“为何你家宗主逢人便只说自己是弟子？这么低调的吗？”

赫连晏嗐了一声，摆摆手：“他觉得他当初剑术修行皆不如我，虽然师父传位给他，但他自己心里总是过不去。”

竟还有这样的事。顾烟杳心想，若是赫连晏真是个男人，是不是……这宗主之位就会传给她了呢？

“师妹你想岔了。”赫连晏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含笑看过来，“这世间并不是说，剑术修得好，便能当宗主的。”

“师兄可比我好太多，我只顾着修自己的大道，从来都给他添麻烦。师父又常年云游不归，也是个靠不住的，偌大的宗门都靠他一人撑下，这样的人，怎不应当是宗主？”

她翻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我修我的剑道，他有他的心中大道，谁又能说，到底该如何分出优劣高下呢？”

顾烟杳听得惭愧，只觉得自己用性别区分来看待此事，确实是想岔了。

她不好意思道：“季……宗主还帮我说话呢，的确是很好的人。”

“你别这么叫他，他会害羞。”赫连晏笑道，“你便和我一样，叫他师兄就好。”

顾烟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你们和我师尊是同级，我唤你们师兄师姐……不太好吧？”

赫连晏毫不在意：“有什么？你们那掌门，就凭如今心境，说不定还没你修道飞升得快呢。”

她倒也没想着飞升。顾烟杳嘻嘻笑着糊弄过去了。

几番对话间，众人便看见兰茵寺内陆续有僧人走出，静默排成两列，双手合十，吟诵声不绝于耳。

于是寺庙前的众人便在诵佛声中逐渐安静下来。

而后有穿锦镧袈裟的年轻僧人垂目而出，其人目似柳叶，眉间朱砂微点，虽低低诵佛但嘴角天然微翘，无悲无喜也似带三分笑意。

“好帅。”高德偷偷惊叹，“这哪个作者写的，这种人设得是给谁当配角啊？”

“总归最后都是给顾烟棠当了配角。”顾烟杳说着，便抬眼去看人群中归苍宗的方向。

果真她就看见顾烟棠眼睛发亮地望着那年轻僧人，下意识就启动了主角光环，在人群中亮得像个电灯泡。

“你那师妹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比台子上的和尚脑壳还亮？”赫连晏毫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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