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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视野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顾烟杳茫然中握紧手里的骨笛，试探地朝旁边伸出手去。

她记得高德应该是在她附近才对。

很快的，便有一只手回握过来, 只不过那只手触上来仿佛冰块一般, 就着适应黑暗后的晦暗光线中，顾烟杳清晰看见那搁在自己掌心的手纤细柔弱，苍白如纸，且指甲漆黑。

顾烟杳刚被那只手搭上，就开始抖起来了：“……是谁？”

莹莹磷火亮起, 王妃那张惨白的脸出现在顾烟杳面前。

“啊！”

顾烟杳吓得往地上跌去，一瞬间因为极大的惊恐而动弹不得。

……这个秘境中发生的一切是在太过了，在经历过鬼族袭击和身受重伤后, 她的精神防线本就在崩溃边缘，如今眼前的一切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烟杳抖着肩膀, 已经快要哭了起来。

如今的王妃却并未对她不利, 反而蹲下身来，抱着膝盖问她：“方才我看见……你的情郎想要杀你。”

顾烟杳脑海近乎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你是指……戚征？”

王妃点点头, 甚至还有点小骄傲：“是我救了你，要不然你也会像我一样死掉了。”

像她一样？顾烟杳心中一动, 壮起胆子朝王妃看过去。

王妃抱着膝盖摇啊摇的：“他当年啊……也是这般朝我冲来, 然后等我醒来, 就发现自己已经死掉啦。”

“你……难道不是自刎的么？”顾烟杳想到客栈里自己听到的那些传闻, 以及前往兰茵寺时看到的幻境。

王妃一双眼睛没有眼白, 漆黑得宛若深渊：“他们是这样说我的？”

顾烟杳被她盯得心里发憷, 不敢回答。

于是王妃便自顾自道：“当时他出了家, 不肯见我。我是想过要自刎的，不过被寺庙门口守山的小和尚劝住了。因此我便在山底住了下来，平日里做点浣纱纺织，倒也能过得下去。”

她说到这里，便抬手盯着自己纤长的手指，一边做出绕纱的动作，一边清唱起江南的小曲来。

“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如今没有对战时候的煞气，王妃的声音显得格外婉转哀愁。顾烟杳蓦地想起，那佛子唤王妃的名字是青绾，真是……十分温柔妩媚的名字。

“那后来呢？”顾烟杳忍不住问。

“后来……”王妃停了歌声，仿佛需要想好半晌才能记起那么久远的往事，“后来，那劝我的小和尚倒是来探望过我几次，给我带了些吃食点心，挺可爱的小孩儿，也不知……他后来如何了。”

“我是说……旧朝太子呢？你为何说是你的情郎杀了你？”

王妃的表情便冷了下来：“他啊。”

“他身上有龙运，上天便眷顾他，早早令他得了道。他想要飞升，就得斩断情劫，因此便在飞升之前，杀妻证道了。”

顾烟杳心中惊骇。

这故事……竟是如此？本该慈悲为怀的寺庙方丈，之前传闻里说他弃妻问道就罢了，如今真相竟然是杀妻证道？

这般的佛修，能成大道么？

顾烟杳眨眨眼，努力令自己从青绾的故事中清醒过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青绾便笑了。她不再多说，直接在顾烟杳面前轻轻褪下火红嫁衣，胸口上偌大的焦黑佛印赫然映入眼帘。

顾烟杳看得心脏揪起：“这是……他当时留下的么？”

青绾冷漠地将衣服复又裹上：“于是我便死了。后来他如何，我也不知道了。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这兰茵秘境之内。”

顾烟杳怔然不语。

果然传言都基本谬之千里。当初在客栈内，虽知晓王妃是被逼而死，却没想到真相是她明明已经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还是被那负心人杀死。

不过想到丽嘉她曾谋害过这么多人，庙外的万千修士怨魂未散，也只能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么你呢？”王妃忽然将脸颊靠在膝盖上，歪着头瞧她。

顾烟杳不明其意：“我？我怎么了？”

王妃幽幽叹了口气，婉转道：“你的郎君也要杀你呀，要不要反杀回去？”

这是要策反她和戚征？顾烟杳心底惊疑，只觉得是这王妃对上戚征无力反抗，便想着借刀杀人。

王妃还在试图劝她：“你瞧明觉，看上去一副清高善良的模样，其实啊，他就是我那负心郎君的转世。他如今重新为人，有了良心，便想着补偿我，可是我这么多年的恨又怎么算？怎能让他轻易赎罪？”

她冷哼：“听闻他当初渡劫失败而死，我看他如今就是为了赎罪，好助他此生飞升。我才不会遂了他的愿。”

王妃甚至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道：“我看你的小郎君，也是一样的人。天底下哪里有好男人？不如我们携手杀了他们，这兰因秘境的宝物我便分你一半，如何？”

难怪王妃会这般好声好气同她说话，这是铁了心要策反她。

顾烟杳努力用最温和的口吻道：“或许……世界上的人不管男女，都有好坏之分？你方才也说，兰茵寺的小和尚不是对你就很好？”

王妃的脸已经开始垮下来：“但遇上那些居心叵测的男人，难道不该杀？”

顾烟杳沉默片刻，还是真诚答道：“我相信戚征，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知道这话听在青绾的耳中，就跟现实中的怨种闺蜜劝分无数次，但女生还是恋爱脑上头一般。

但是她和戚征一路走来，从来都互相帮扶，而青绾只不过萍水相逢，总不能听她两句话，便疑心身边人吧？

于是王妃叹息道：“看来，你是不打算站在我这一边了。”

她沉了面色，倏地朝顾烟杳抓去。

青绾的指甲仍是鬼族那般的黑长尖甲，现下抓住顾烟杳的手臂，活像一只剧毒的长脚蜘蛛啃咬住了猎物。

顾烟杳被她牢牢制住，正是惊疑不定，又听青绾狠道：“那不如先解决掉你——”

“杳杳！”此刻却有高德的声音传来。

高德带了火把，很快便看清不远处的情况，连忙挥着火焰冲过来，拉过顾烟杳护在自己身后。

“听说鬼都怕火的，你、你不要过来啊！”

青绾放下手，漆黑的双眸被火焰映出点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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