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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自从来到这江南, 他们这群人就没消停过。

尤其是顾烟杳，基本从进入书中位面就开始高强度加班，从早春到凛冬, 掰着手指算算也是实打实两年。

冷暖尝尽, 风波不息。实在是非常缺眠。

但好在如今万事都有了盼头，这么多人一同行事，比她当初孤身一人应对系统，可好上几千倍。

她思及此处便露出喜色，一身轻松地跟随大部队来到江畔, 果真便看到了晴雪之夜的皓然美景。

这江边芦苇浩浩荡荡，绵延千里而不见尽头，在冬日干白的枝干上, 芦花竟还沉沉坠着，上头压着白日落下的雪，下头簇拥着柔软如棉的絮花。枝干随宵风摇晃不断, 飘起芦花如雪, 下坠雪花如芦。

天地莽莽，一片肃然。

“要坐船吗？”戚征忽然问道。

顾烟杳茫然环顾，这江面平静如镜, 空旷得只剩下明月倒影，何处去寻船家来？

戚征见她踟蹰, 忍不住低低笑了两声, 随后捻下探至顾烟杳耳边的一片苇叶, 转而朝江面掷去。

刹那间苇叶幻化成乌篷船, 船内宽敞, 竟还有模有样。

顾烟杳心有所感, 悄悄看了一眼温和笑着的戚征——他留出了所有人的位置, 想来也是在这漫漫旅途中，开始渐渐学会接纳他人。

高德又是探头探脑过来，丝毫没有对自己笔下人物的信任：“这船会不会中途进水啊？”

戚征脸上的笑意立马垮了：“你怀疑我的实力？”

说罢就牵着顾烟杳率先上了船。

见众人都神色坦然地上去了，高德才嘀嘀咕咕地走近：“也不是我多疑，我不会水嘛……”

结果戚征完全不给他面子，马上就运转法力指挥着船只开始往前驶去。

高德见自己快要被落下，彻底慌了神：“哎哎哎，等我！”

说罢就是连滚带爬一跃，十分狼狈地跳上了船。

·

船行至芦苇深处，幽幽月光将细碎芦苇叶片都浸染成了靛青色，风景甚静甚美。

戚征倚在船窗边，抬手一个响指，于是几盏灯火挂在乌篷之下摇摇晃晃，照亮了周边窸窣作响的芦苇荡。

众人闹也闹够了，酒也喝过一轮。顾烟杳这龙女身份别的没啥特长，就是喝酒贼凶，把那群不信邪的都给喝趴下了，她还精神奕奕，脸上毫无酒意。

“还有谁！”她啪地放下酒坛，一抬眼发现桌上已经没人了，“哎怎么都睡下了？碗里还有酒呢，留着养鱼吗这是？”

可惜已经没有人回应她了。

季长生是最先倒下的，已经抱着自己的剑陷入婴儿般的沉眠。

赫连晏说得狂妄，但几轮过后也熬不住，败退去窗边吹风，等到洛执玉也喝倒在地，顾烟杳本打算还要去招呼赫连晏，但她立马也往后一仰，直接摔到了洛执玉身上，痛得昏睡中的洛执玉发出“嗷”的一声。

顾烟杳：“……”

戚征都忍不住叫住她：“你这喝的是水么？”

顾烟杳笑嘻嘻地朝他吐舌，一站起身竟然摇摇晃晃，差点也直接栽倒下去。

戚征忙去扶住她，无可奈何地点点她额头：“下次少喝点吧，你也是会醉的。”

顾烟杳已经快说不出话来，只抿嘴笑着，眼睛亮亮地瞧着他。

这般眼神便令戚征忍不住红了耳朵，侧头绷着脸去看高德。

高德见状哪里不明白自己当了电灯泡，再则说他继续听下去，可能会被这两人的对话尴尬得抠出三室一厅，若继续保持清醒就不太礼貌了。

他撇撇嘴举起双手投降，自己主动去拿起酒坛吨吨吨几口，满脸通红地去抱着凳子睡下了。

戚征这才回头，将顾烟杳打横抱起，来到了船头。

月色清辉扑面而来，江上的沁风将顾烟杳吹醒了一点，努力睁着朦胧醉眼去瞧江面。

“要睡会儿吗？”戚征低声问她。

顾烟杳醉后露出孩子般脾气，嘟起了嘴用力摇头：“戚征，看月亮。”

戚征便搂着她在船头坐下，两人一同去瞧那明月。

“我有点想家了。”顾烟杳突然道，“我所在的世界没有仙门，没有魔族，大家都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但也都是好日子。”

“戚征，你不要骗我啊。”她仰头去瞧戚征的侧脸，“你说好的要跟我一起回去的，我想带你去看那里的风景。”

戚征没有回答。

之前和高德的谈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不可能去往现实世界。

他所在的小说是高德没有写完的故事，因此也不存在什么书中位面。若是定苍穹被炼成，其他人的确可以回到他们本应该在的书中位面，但他……无处可去。

既然配角们都回到了原本的书里，那这本书自然就残缺了大半部分，位面必定不会稳定下来。

或许……到时候他会死在这里吧。

但那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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