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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顾烟杳在空旷的白光中安静地闭上眼睛——如今已成定局，这本书总算是有了一个落幕了。
她再度睁眼，便看到无数空白的回廊, 空间辽远, 不知每条分叉的路会通往何方。
顾烟杳又回头望去，便见身后依旧是残破不堪的鸦骨岭。
“这难道就是划破位面后的样子？”
所有的书中位面都是在这无数的走廊背后？
她缓缓朝前走去，没过多久，就看到疲惫瘫坐在地上的高小棠，以及沉默站在她面前的高德。
顾烟杳叹了口气, 对高小棠道：“还不放弃吗？”
高小棠心如死灰，惨然道：“我还能如何？我唯一的位面都被你破坏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改变任何剧情。”
她缓缓抬眼：“我恨你。”
顾烟杳看着她现在的模样, 心中百感交集。他们本来在现实从无交集，却硬生生走到了现在你死我活的地步。
“要恨就恨我吧。”说话的却是高德，他将自己小心呵护的破烂包袱放下, 把里边的书都拿了出来。
“这是你的书, 这两本……是你挪用主角的原书。而洛执玉这一本……”高德转头深深望进高小棠的眼睛里，“这本是我写的。”
高小棠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颤声道：“怎么会？”
高德笑了笑，又把书收回去：“不然你觉得, 为何《天魔魔尊》这本书会突然从网上消失？”
他叹息一声：“我本来觉得, 删除那本书是能帮到你的最大方式, 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或许我在当时就阻止你继续做错的事情, 现在我们都不会到这个地步。”
高小棠只觉得自己被沉沉的羞耻和愧疚压顶, 哑声道：“我抄袭了你的书, 你竟然还帮我隐瞒？”
“因为你是我妹妹。”高德蹲下身来去看她, 眼里渐渐就有了湿意，“你不是说过吗？这本书是你唯一的寄托，所以……我、我怎么能毁了妹妹的寄托呢？”
高小棠也哭了起来：“所以，你甚至愿意为了我，放弃本该属于你的故事？”
高德红着眼眶笑了起来：“故事没有了，还可以再写嘛。小棠，现在也是一样的，你的错误该结束了，故事没有了，下次就写一个……完全属于你的故事吧。”
高小棠浑身都颤抖起来，忙拉住他，一想到她因为抄袭，会在现实受到的无数谩骂，就不寒而栗。
“哥哥，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里。要是回去了……网上的人会骂死我的，他们都会讨厌我，绝对不会原谅我！”
顾烟杳在旁默默看着，最后将手中的长弓放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既然做错了，就要承担起责任来。原谅你是别人的事情，但原谅自己，才是你该做的。”
高小棠戒备又怯懦地看她，咬着唇试探问道：“那……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在高德无语的眼神中，顾烟杳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受这一遭无妄之灾，不锤死你已经算对你客气了。”
这样一说高小棠也嘴硬起来：“那你有本事就来啊！”
顾烟杳便作势要打。高德是知晓这人敢真下手的，忙拦在她面前，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顾烟杳叹了口气，在高德十分憔悴的神色前，终究还是放下了拳头。
“没有人可以在做错事后，轻而易举得到别人的原谅。”她冷冷道，“你在这个位面，还没学到么？万物都有因果，你做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就会承担相应的结果。”
高小棠眼神明灭：“这就是……大家都讨厌我的原因？”
顾烟杳深深望进她的眼睛里：“因为你憎恨着他们，所以他们才会讨厌你。你要是……想要得到别人的喜爱，就先学会如何去爱别人吧。”
高小棠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高德见状，便将她扶起来，温和道：“小棠，跟我回去吧。过往不究，我们重新开始。”
“就算所有人都讨厌我，我也能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顾烟杳沉声道：“是就算所有人都讨厌你，你也要给自己重新振作，去弥补的机会。”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长舒一口气，仿佛要将来到这里的所有郁气都倾吐出来，随后顾烟杳一身轻松地朝着高小棠伸出手，终于朝她露出个笑来：
“不如就先以……回到现实后，交到第一个朋友为目标吧。”
她在伸出手的一瞬间也是犹疑的。
要原谅如此偏执的人吗？
要接受折磨她这么久的人吗？
或者说……高小棠本就如此恨她，又会接受她的提议吗？
但再看看眼前已经显露真实面容的高小棠，那张年轻稚嫩的脸甚至看上去还没有她大，也不知道刚进入大学是否成年。
未来是很长，很长的。
或许……她应该给自己一个，信任别人的机会。
于是顾烟杳将手停在半空，等待着高小棠的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顾烟杳都觉得胳膊有些酸的时候，高小棠终于闪烁着眼神，缓慢但鼓足勇气地握上了她的手。
·
等到顾烟杳疲惫不堪地从位面缝隙中回来，她才发现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说主角，正围在鸦骨岭的废墟上打牌……
洛执玉毕竟常年混迹江湖，牌技高超惊人，竟是连季长生和赫连晏联手对付，都没能赢他。这伪善神医正洋洋得意地扇着扇子，对着贴满白纸条的赫连晏笑得一脸猥琐。
戚征没有加入战局，而是独自一人屈膝坐在悬崖边上，沁风从空旷的魔界吹来，将他的长发吹成一抹夜色中的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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