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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手钏的秘密

“庚午岁初，正月十五，离悯星山，不告而别，下山途中，及路半，雨水微凉，月躲在云后，苏澈，天冷，别出门。

正月十六，于家中，读《报任少卿书》，半途而废，怨你，苏澈。

正月十七，又于家，管家端来红豆糕，浅尝一口，睹物思你，遂留之。”

正月十八，再于家，铛铛同我生气，对我龇牙咧嘴，小东西与师兄一脉相承，对我没半点好脸色。”

“……”

这是林晚雨的手札，分别近三年时间里，林晚雨一共写了一千多页，字数不多，言及皆为琐事，可苏崇光看得心头发热。

他的文字里，每一篇，都有自己的名字，苏崇光无法不震荡，可转而又恨起了那人的铁石心肠，浮生如此，别多会少，莫不如当初三思而行。

他拿起笔墨，逐篇回复。

“正月十五——不告而别，活该淋雨。”

“正月十六——己无定性，与我何干，怨我做甚？”

“正月十七——不知终年耕，未了一日食，浪费可耻。”

“正月十八——我与猫并不相像。”

翻到最后最后一页，壬申仲秋，几月前的日子。

“秋风清，秋月明，除了太想见你，一切都好。苏澈，你等我。”

笔尖墨水点透纸背，苏崇光迟迟没有落笔，直到有人推门而入，扬声喊他：“苏澈！”

他慌忙落下了一个“好”字，不等墨干，匆匆合上日记，塞进了枕头下，看清来人，她与听雨轩墙上的画像八分相似，不像的两分，来自于她眼底噙着泪水的笑意。

是江昭雪，他的阿母！

久别重逢的人，该是激动万分的，可这两位分别二十载，心中的牵挂惦念并不比寻常母子少，但他们又比旁人多了些从未朝夕相处乍一见面，竟不知从何处说起的尴尬。

江昭雪从李乘风的信中了解过苏崇光的性子，所以面对苏崇光欲言又止的反应，她没有神伤，反过来安慰他：“来日方长，不急。”

他这几年，个子窜得快，比江昭雪高出两个头，大个子挺拔高挑，江昭雪咽下泪水，满心欢喜看着他。

踌躇于喉间的那句“阿母”未能叫出口，苏崇光羞于表达思念，他走过去，抱住了江昭雪。

江昭雪强忍住的泪水溃了堤，汹涌而出。

苏澈不怪她，她的苏澈不怪她。

江昭雪哽咽着，久久不能平静，良久，才缓缓说出一句话：“苏澈，你长大了。”

三个少年醒了，江昭雪带着他们去给苏家长辈扫墓。

墓碑上空空如也，没有留下任何墓志铭，碑前的香鼎里，有烧了半截的香灰，想来江昭雪每日都会来此，睹物思人。

从前看你在画中，而今你已埋黄土，纵使再铁石心肠，也无法无动于衷，四座坟茔，他跪了四次，磕了十二个头，不足以聊表孝心。

苏崇光本就话少，此番下来，更是寡言，江昭雪反过来宽慰他：“苏澈，得朝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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