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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告白

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走回出岫居，苏崇光都没想通，林晚雨到底在气什么。

小夏举着灯笼在门口张望，瞧见一前一后的两位主子，一溜烟小跑过去，凑近一看，小郎君愀然不乐，主子讳莫如深，这两人出去一会儿，吵架啦？

小夏的眼力见时灵时钝，这会儿简直跟河蚌似的，闭了眼，人情世故全关在了壳外，他十分惹人嫌道：“哟，郎君，苏医师，你们可算回来了，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一个二个脸色这么难看？”

林晚雨觑他一眼：“啰嗦，准备热水去。”

“哦。”

看来是真吵架了，小夏腹诽着，给一人准备了一只浴桶，分别放在了东厢房和客房。

满满六桶热水倒下去，从纱制屏风后，氤氲出香雾空蒙月转廊的人间仙气。

林晚雨自觉进了客房，脱掉脏兮兮黏糊糊的衣衫，拆了自己的发髻，把自己泡进了水里。

小夏进来给他擦背，他眯着眼，趴在浴桶边，不忘吩咐：“脏衣服全部烧掉。”

“遵命，郎君。”

他利索地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着了一件里衣，出了门，往斑芝树下一坐，望向天边的一轮玉盘。

银河深邃，星斗漫天，斑芝树影幢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大郎君抱着头，仰躺着看星星看月亮，实际满脑子都是正在泡澡的苏崇光。

夏夜燥热，林晚雨喘着粗气坐起来，他踌躇难行，可腿脚显然有他自己的想法，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摸索到了苏崇光房门口。

苏崇光进了屋，到底没忙着往水里钻，他常年与病患打交道，养成了药草沐浴的习惯，他从药箱里取出来一些香獐子麝香、檀木、柑橘、松柏皮、薄荷、藏红花等药材丢进了木浴桶。

他站在木桶前，吸了吸蒸腾出来的热气，觉得少了些什么，又重新打开药箱，翻找了一阵，取了些香草根放进去。

他不觉繁琐地做完这一切，不慌不忙地从桶里舀出了一瓢水，泡了点花椒，反复用花椒水搓了好几遍触摸过尸体的手，确定没有残留什么异物和异味，他才褪净衣物，泡进他精心调制的药澡汤里。

他背靠着桶壁，后颈倚着木盆边缘，将一头青丝垂在木桶外，两条手臂随意撘在木桶边上，在热水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他的意识越来越迷离，眼皮越来越重，昏昏欲睡，最后干脆靠着木桶睡着了。

梦中，他听见林晚雨的在叫他，“师兄——师兄！”

迷迷糊糊中，声音由远及近，一声，两声......

苏崇光这个澡，泡得有点久。

他们出去一整天，一天没进食，苏崇光会不会泡晕了？

林晚雨扶着门框，数着木头纹理，迟迟开不了口。

屋里的静悄悄的，林晚雨舔了舔唇，在门口唤了声：“师兄——”

回答他的，是漫长的寂静，和冷不丁跳到他手上嘶鸣一声的蛐蛐......

不会真晕过去了吧？不行，得进屋看看。

甭管先前怀着什么旖旎心思，这会子，林晚雨都只剩下了不堪设想的担忧，他推门而入，隔着屏风，十分讲究地侧着身，喊他。

林晚雨：“......”

苏崇光的身形轮廓映在屏风上，一动不动。

林晚雨不能再等下去，他一个健步冲到了屏风之后。

苏崇光的发丝柔顺地垂在木盆边上，木盆里冒着腾腾的热气，他两条胳膊搭在木桶边上，露出肌肉分明的手臂线条，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即使在悯星山出岫居里朝夕相处，他也从未亲眼见过苏崇光不着寸缕，年岁渐长，对某些事情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因此，这般场面，冲击力直白又惊人，林晚雨咽了一口唾沫，顿觉口干舌燥。

苏崇光微闭着眼，整个人陷在水里，水里还飘着些意味不明的树根草茎，散发着之前林晚雨从他身上闻到的轻暖生香的味道。

兴许是香味有某种蛊惑人心的作用，亦或者是心魔作祟，马致和送给他的小话本上的插图变成了他和苏崇光，天呐，还能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啊，老天爷，这也在太冲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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