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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崩坏

夜深。

病房如期熄了灯。

月光透过窗户走进房间里。

罣妄从床上坐起，拉开病床边挂着的隔绝视线的帘帐，接着看向隔壁床上躺着的夫妻二人。

他看了几分钟，用人的眼睛牢牢记住他们的面容，藏进记忆深处。随后去看对应的应该投射出影子的墙面。

没有，什么都没有。

尽管早有预料，但一瞬间罣妄心底仍是生出了一种名为可惜的情绪。

摇摇头把情绪收敛，他熟练地拔掉针管，随后换上鞋子下床。

月光自始至终如一抹轻纱环绕在他身侧，罣妄抬起手来，抓住一抹月色，像是牵起一个无形的人。

【我问过了，他们挺喜欢你的。】

罣妄笑了笑，牵着手，看向隔壁床上的二人，无声道。

月色温柔地点在地面。

静默了一会儿，罣妄转过身打开门走出阳台。

失却了房间的阻隔后，寂寂夜色下月光大盛。

罣妄仰起脸感受着月光，夜风吹拂过他的鬓角，吹动他的病号服，猎猎作响。

他身上逐渐起了一点变化，他散落的黑发在一点点变长，身上蓝白病号服的色块也在缓缓脱落。

“小妄！”

病房的灯忽地被打开了，妄父和妄母在一门之隔外紧张地看着罣妄。

“你要干什么啊？你别想不开……”妄母哭泣地喊。

“小妄，听话，回来好不好？你想做什么爸都答应你。”妄父也失了冷静。

罣妄脚下一踩，一个弹跳就跃上了栏杆，回过头，他看到突破房门冲过来的妄父妄母。

“抱歉，是我不孝，这辈子只能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罣妄道。

月下的夫妻扭曲如鬼魅，面青如铁，眼黑如渊。

“小妄，不要！！！”

但罣妄视而不见，他穷尽了对两辈子之前的所有感情来作告别。

“再见。”

话落之后，罣妄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无限的月华倾落，如月之羽翅临身。

啪嗒两声。

他轻盈而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但随之也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处咔嚓一声，像是裂开了一处细缝。

9号床的病房亮起了灯，那个平平无奇的脑袋从阳台探出来。

罣妄抬起头看去，衅然一笑，“12楼跳下来，可是会死人的。”

9号床透黑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但罣妄也不需要对方有什么反应，他转身就走。

穿过草坪和矮树丛，罣妄沿着主干道往医院大门外走，这个点的住院楼半个人影也没有。

但在到达门口时。

“嗯？小伙，你住哪一栋的？怎么这么晚了还自己出来？”

老保安打量着罣妄，狐疑地伸手拦下了他。

“特殊情况？有医生许可没有？没有的话我可叫人了啊。”

罣妄斜了他一眼。

夜色下，一双透黑的眼睛对上一双绿眼黑瞳。

月光照过来，保安放下了手。

罣妄收回目光，走出大门。行走的间隙中他发现手腕处似乎多了点重量，像是戴了个什么东西坠出来的感觉。

罣妄没有在意，只是最后回头看了眼医院，这片建筑群坐落在夜色的黑暗中，他先前所在的那间病房和9号床所在的病房亮着灯。

就像一双眼睛，远远地注视着他。

【小柳，神国中也会生出邪祟吗？】

【……】

滋……滋……

有意识频段连接过来，但似乎存在着一种干扰，以至于暂时还无法解析出具体信息。

得不到回答的罣妄看向外面的街道，地表上有着一条深深的裂缝，断层一样陷进去大半的柏油路。

月色下，在柏油路的几段位置，有零星的扭曲人影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它们往前，往后，往左，往右。当人影偶尔经过路灯照射的范围时，又会迅速正常起来。

月光与灯光交替，时而扭曲时而正常。

罣妄冷冷看着这一幕，过了一会儿，迈开步伐朝街道拐角走去。

漫无目的的游人侧过脸来，透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夜间不该有的常人。

经过路灯下时，有并行的行人惊讶地问罣妄，“帅哥，你这是拍古装还是出cos啊？不过怎么穿了一身病服呢？”

这时罣妄长出来的头发已经过了肩胛了，且还在往下生长。

但等他走出路灯的照射范围时，扭曲的游人就闭了嘴，眼中也再次透出异化的黑色来。

步伐起落，穿过冷清的街道就到了城市的十字路口。

繁华热闹的现代都市，即使到了夜间十二点也依旧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四下里，街角路灯，商店门灯，楼层白炽灯，广告霓虹灯，红绿灯……

迷蒙的灯光闪成一片，让本该属于夜晚和月亮的时间亮如白昼。

他侧起耳朵倾听，街上行人密密麻麻，男女老少，往来如织。

他抬起脑袋张望，嬉笑声，打闹声，交谈声，小吃摊贩前的电子叫卖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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