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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稚童天真的嬉笑, 以及李老太爷三两搭话从墙面另一侧传来。

左皙池听了一会儿，默默地迈步离开。

她心不在焉地走到了李秦氏院门口，然而人还没进去, 便先听闻一阵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夫人、夫人, 您快出来！”婢子着急忙慌地拿着蒲扇灭烟，可这烟却越煽越大，不一会儿便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哎——我的糕点！”李秦氏狼狈地从黑雾中钻出, 捧着怀中的大匣子满脸庆幸。

“还好还好, 可算没白......”李秦氏话还没说完, 忽然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左皙池。

这个当头小厮婢女已经将小厨房的火扑灭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刚过门的新媳妇瞧见，李秦氏颇为窘迫。

“是你啊......”李秦氏将手中的匣子递给嬷嬷，又将额间落下的碎发别到耳后，端着手走上前, 勉强笑道，“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

“儿媳是来给母亲请安的。”左皙池弓腿福身, 同样也不太自在。

今日晨起请安......似乎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决定。

“啊......这样。”李秦氏终于回过神，连忙朝她招手, “那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赶紧进来坐！”

与此同时，丫鬟婆子跟着她一道进去更衣, 左皙池被迎着去了正堂，李秦氏换好衣裳后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正堂齐整干洁，端坐在主位上的主母仪容优雅, 若非亲眼所见, 左皙池甚至都觉得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黛黛, 你平日里这么早便起身请安, 实在辛苦你了。”李秦氏率先打破平静。

左皙池乖顺颔首：“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儿媳不觉得累。”

“原来如此。”李秦氏抿了口茶，又打量她两眼，“你与你母亲长得真像。”

左皙池一愣：“您......您认识我母亲？”

李秦氏笑着点头：“当然，说起来我与你母亲还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呢。”

左皙池只知她母亲是嫁入京城的江南女，却从不知道她还有闺中密友也在京城。

“我与你母亲的家族都在江南，世代相交，那时候我们的大院都在同一条街上，时常书信来往，”提及过往，李秦氏来了精神，“十五岁那年我随父亲来了京城，与霁云他爹定了亲，本以为就此与你母亲不会再见，没想到过了几年她也嫁来了洛京。”

李秦氏笑着继续道：“彼时我正怀着霁云，又在京城无一好友，见到你母亲便觉得这定是天赐缘分，便与你母亲定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与我腹中之子若为同性则为异氏好友，若为异性则指腹为婚。”

难怪.......若真论起来，李家与左家并不算门当户对。

左家虽说亦是朝中大员，但向来不参与任何朝堂纷争，更枉谈与朝中重臣或皇亲贵族结亲。

再者，李家百年簪缨，历代皆任内阁首辅，实乃仅次于皇族的京中权贵，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左家攀上关系。

更别说李子尧这样的嫡出之子去配她这样左家庶出支脉的女儿。

左皙池恍然大悟。

只可惜后来......

后面的话李秦氏适时而止，她多看了眼左皙池，轻声道：“你母亲也走了十几年了，我还真是想她。”

左皙池敛目不语。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李秦氏弯唇，给婢女使了个眼色，“黛黛你来的正巧，这是我今儿个大早起来做的芙蓉蒸栗糕。”

婢女端着缠丝玛瑙盘，赫然横陈着几枚看不太出形状的糕点，上面镌刻歪斜的线条。

“雕的是并蒂莲还有祥云纹......虽说出了点小岔子，但也不算影响其成色，尝尝？”

左皙池犹疑未久。

这才明白刚刚李秦氏是在做糕点。

......就是这糕点卖像委实难看。

许是李秦氏的眼神太过期盼，左皙池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她捻起一枚芙蓉蒸栗糕放入口中。

“如何？”李秦氏满脸期冀。

左皙池只觉喉中梗了一块糖膏，努力维持笑意，点头：“母亲手艺.....果真不错。”

“是吗！”李秦氏眼尾都笑起了褶皱，“我就知道黛黛是懂品味的，每次拿给李霁云他都满脸不情愿，这孩子真的是......这儿还有呢，希娘，快都给二少夫人呈上来！”

语落，摆放糕点的白玉盘接二连三地盛了上来。

见她犹疑，李秦氏道：“我素常闲来无事最喜这些东西，奈何府中人少，做的总是到最后只能赏给下人，你可千万别客气！”

左皙池顿时明白了什么叫有苦难言。

于是在李秦氏火热的目光下，她硬着头皮将每一样都尝了一块。

......

左皙池回到墨苑时，只觉喉咙跟被灼烧了差不多，连喝了好几盏茶才觉得自己活了回来。

火候与卖像倒是其次，经此一遭她忽地明白，李秦氏大抵是分不清盐与糖的。

“少夫人？”若竹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左皙池挥手屏退了旁人。

胃部还有不适，她撑着头发起了呆。

她没想到的是，李秦氏与自己的母亲是手帕交。

原来，她和李子尧之前的婚约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缘由。

左皙池又想到了方才见到的那个小男孩。

眼角眉梢里都是李子尧的影子。

是自己失职，她应该去问的，如今既已是他的正室，倘若疏忽了这些总归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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