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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连续几日李子尧都没有回府, 左皙池安慰自己是他为河城的事善后忙碌，可疑虑与不安逐渐放大。
那天在凉亭听到婢女们交谈的话随着时间愈发清晰。
李子尧当真是因为河城的事忙碌如斯？
他为何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自己？
左皙池脑子乱得厉害。
她无法说服自己这仅仅只是玩笑。
“少夫人，马车备好了。”
外面仍然是艳阳天, 左皙池心底覆盖阴霾。
马车行至工部门口。
她刚刚撩开车帘便见到两个老熟人。
“小女娃, 好久不见咯！”赵平成修剪了络腮胡子，身着绯红绣散答花朝服，与在河城不修边幅的模样判若两人。
何良穿着七品青袍朝服, 笑意儒雅：“微臣见过夫人。”
左皙池浅浅勾唇：“还未恭贺两位大人升迁之喜。”
河城治水有功, 李子尧无可加封余地, 便赐予良田百亩，黄金百两。
与此同时，作为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的赵平成得次功，晋为三品工部右侍郎，何良也从九品副史调升为正七品工部营缮所所正。
“老子在五品芝麻官上待了数十年, 这回可算是陛下有眼......”
“师父。”何良胆战心惊，“这儿是洛京, 慎言慎言啊！”
“就你事多，”赵平成嗤笑, “不过小女娃，你若是个男子，老夫我这位置迟早要让贤！”
何良颇为赞同, 他连连点头：“左家可是世代工部肱骨之臣！我最近得了本记载西山行宫的书册，据说这行宫乃左家工匠呕心沥血历经五代才得以建成如此耸立半山腰而不塌、惊为天人的奇观，夫人若是男子, 何止侍郎？必定继承尚书大——”
“何良。”赵平成咳了声。
眉飞色舞的何良登时闭嘴,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左皙池将他们的不自在尽收眼底。
她没有戳破, 只是问：“二位大人是刚下朝吗？”
何良回神：“啊......是的, 夫人您这是？”
“我来找我爹爹，”左皙池笑，“他似乎并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赵平成又咳了两声：“陛下传左尚书问话，现下估计还在宫中吧。”
左皙池颔首：“多谢告知，我先走一步。”
“哎.......”赵平成还想说什么，她已然放下车帘。
“都怪你！乱说什么话！”
何良被拍了一巴掌，无比委屈，想到回京之前李子尧的警告，最终什么也没辩解。
......
“少夫人，我们现在去哪儿？”若竹问。
左皙池绞紧手中绢帕，闭上眼：“成衣阁吧。”
她今日出府本就是打着置办夏衣的名头，左八爷被圣上留下议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至少现在没有听到任何发落的消息。
“您拿的滚雪细纱可是上等货，圣上为月贵妃裁制金丝软烟罗裙便是用的这一批料子，张夫人，您眼光真不错！”
成衣阁中，掌柜扬着笑来回张罗。
“贵妃娘娘？”张夫人双眼放光，“快送八匹到我府上去！”
钱夫人酸溜溜道：“张夫人，这一共就八匹，您总的给姐妹们留点活路吧？”
张夫人抚摸指甲上的大红丹蔻，不屑道：“能衬贵妃娘娘的缎子哪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驾驭得了的？”
钱夫人脸色一垮：“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你配不上的意思。”
“你——”
两位高官夫人剑拔弩张，成衣阁的掌柜一个头两个大。
眼瞧着两方人马越吵越激烈，忽然不知是谁阴阳怪气了一句：“月贵妃至今不省人事，穿她用过的缎子也不怕自己被邪气冲撞。”
所有嘈杂戛然而止，成衣阁掌柜面色煞白。
众目睽睽之下竟有人敢这般说贵妃娘娘，倘若传出去是她这铺子出了岔子......
“谁？是谁？贵妃娘娘岂是你们敢议论的？！”
张夫人霎时变了神情，她叉腰冷哼：“我告诉你们，贵妃娘娘用过的缎子都是本夫人的，贵妃娘娘千金之躯你们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饶是那倍得陛下亲睐还封了勋阶的镇国大将军都能被处刑，你们有几个胆子敢编排贵妃娘娘？！”
前些时日因心月狐冲月之事月贵妃卧床不起，嘉顺帝大怒，宫中早因迁怒杀了不少人，朝中人心惶惶，她们这些世家妇人自然也跟着自家夫君心情跌宕起伏。
在这人人自危之际，李子尧却逆流而行，做了那为左家开脱的第一人，而令人最不可思议的是，一向倚仗李家的嘉顺帝竟因此罚了十脊杖——
成衣阁掌柜满脸困窘，忽然余光瞥见门口一抹淡紫的身影。
她心口咯噔一跳，忙换上谄媚面色：“都督夫人，您来怎么不说........”
“真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说那大逆不道之言的人更是完全不敢露头。
左皙池缓缓抬眸，声音平静到可怕：“我问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夫人趾高气昂的脸变得僵硬，好半响都没吐出一个字。
左皙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攥紧手掌猛地转身。
“少夫人，夏成衣还没.......”
等在马车旁的如兰见人红着眼回来不明所以，若竹立马给了个噤声的眼神。
.......
回府时辰尚早，左皙池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去前堂用晚膳。
然而病从口出，她窝在小塌上出神，小腹忽然下坠涩痛。
左皙池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唤如兰、若竹打来热水，果见亵裤间刺目的血迹。
“少夫人您......”瞧见她恍惚失神，若竹担忧无比。
“我没事，”她声音很轻，“你们都出去吧。”
若竹与如兰对视一眼：“是。”
左皙池扶着桌案缓缓坐下，她呼吸艰涩，握着桌沿的手指骨根根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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