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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认贼作父那么久
古书数十页中,有一大半都在说这人蛊的制成之法,翻到最后一页,更是有一句话留给后人——“诡邪之术,非救人勿用。”
殷问峥这才晓得,此蛊原还有救人的作用。
殷问峥花一夜的时间仔细研究,才品出其中滋味,原来这法子使的是以毒攻毒的方式,救的多是那半只脚都踏进了坟里的,若是救活了,当然好,若是救不活,左右都是要死了的人。
恐怕研究出此法的人,最开始也没能想到,这“人蛊”最后竟成了害人的法子,把好端端的一个活人,也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样。
而他的阿棠刚好就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其实到现在为止,殷问峥都不知道,那宋秦筝为何要把这么阴毒的招数使在江棠舟的身上,江棠舟一直都没说,他也就尊重对方,一直都没多问。
“人蛊无解,你如何找到的法子?”江棠舟中了这玩意儿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十余年来,他也寻遍了名医,试遍了方子,却从未找到可以解人蛊之法,所以殷问峥突然来这么一句话,反而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我说出来,阿棠你可别揍我。”殷问峥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的撇开视线——无论如何,那位宋贵妃到底是江棠舟的养母,他把人家的坟掘了,到底还是有些……
“你说。”江棠舟靠在床上,半阖这眼似在休息一般。
“我……那什么,”殷问峥结结巴巴,终于憋了出来,“我将你那位养母的坟给掘了——不过你放心,我拿到东西后,又把她给埋回去了的。”
江棠舟一愣,旋即一种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倒也不是愤怒,更不是难过,而是一种爱恨交织在心头,让江棠舟觉得可悲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阿棠……”殷问峥见他半天都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你生气了?”
“没有。”江棠舟闭上双眼,淡淡道,“就是觉得……有些解恨,但又有些可悲。”
殷问峥在床边坐下,紧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问道:“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没问过你这人蛊到底是从何而来,你也一直都没有告诉我,现在我能不能知道?——当然,你也可以不说,我便不问就是。”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江棠舟叹了口气,道,“只要你不嫌这个故事太长。”
“当然不嫌。”殷问峥嘴角微弯,笑道,“我的阿棠纵然是在那里说再无聊的事情,我都觉得有趣,看你嘴角弯的弧度能猜测你现在有多高兴,看你眼底泛出的亮度能猜测你有多兴奋……我的阿棠身上每一处,我只看着,都觉得有趣。”
江棠舟捏捏他的嘴:“你这张嘴,若是之前就拿去讨好凌俞帝,后来也不用折腾这么多去抢那个位置了。”
江棠舟收了手,叹了口气道:“宋秦筝其实待我……并不算差。”
勤吏三十二年,皇后叶氏因施蛊祸乱后宫,被褫夺后位,打入冷宫。
江棠舟至今仍记得那个午后,他不过是睡了个午觉起来,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宫殿里突然变得凄冷无比,母后尖叫着被扒了身上那身华丽的宫服,一边大喊着冤枉一边被人送入了冷宫,那个到处都是蜘蛛网的地方,他们俩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母后蜷缩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宋秦筝这个贱人,竟然以蛊术害本宫,本宫就是死也绝对饶不了他……”
叶氏彼时已到了疯魔的地步,即便江棠舟在她身旁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也没能将她喊得清醒过来。
叶氏甚至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假想敌,要送他一起去死。
那是不过才六岁的江棠舟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这深宫,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好过,每日里读读书,放放风筝,便一下子就长大了。
他被迫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半月之后,江棠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后被拉了出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他听到管冷宫这边的小宫女说他的母后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还听到说母后的母家叶家,问斩那一日,没一个来为她送行。
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原来比帝王家更无情的,还有这一个又一个的官宦。
江棠舟就这样一直在冷宫里住下去,吃不饱,穿不暖,被老鼠啃……所有的一切都是家常便饭,次数多到他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直到宋秦筝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一日是个晴天。
难得的太阳照在身上,江棠舟觉得自己馊了的衣服总算被祛了些味道,便望着刺眼的烈阳,一刻也不挪开,听到声音,他扭头去看来人,对方的身上便像是镀上了一层光,在眼前闪耀着。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就是宋秦筝。
他被带回了宋秦筝住的地方,换上了一身好衣服,吃上了好吃的甜食点心,晚上睡觉时再也不用担心会有老鼠来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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