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三人披着星光, 在夜空中疾行下山。花宵踏着衍心宗的弟子细剑，勉强能稳住身形，而兰亭月脚下那把刀则宽上许多。

他的刀有些眼熟。

进入琅嬛后, 众人被安上了新的身份，随身携带的武器也自然随着剧情需要发生变化。比如问潮生，本来也是习剑的，现在却变成了百无一用的偃师。

兰亭月境里境外都是刀修, 而他腰上那把红黑色的宽刀, 总感觉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是错觉吗？

也可能是她不懂刀, 所以看什么都一样。否则兰亭月能把本命刀带进来，她怎么就找不到她亲爱的拐剑了。

花宵的目光没有在兰亭月的刀上停留太久, 因为他背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潮生实在太聒噪, 堪称人间噪音制造机。

“道友你慢点、慢点啊！这儿好高天好黑, 别把我给颠下去了！”他老泪纵横, “道友——！太高了，能不能降下去点！”

兰亭月：“……”

他就不应该带上这家伙。

偃师在修真界属于战力底层，定位相当于辅助, 可以操控随身傀儡, 也可以给队友加上聊胜于无的buff。但要想御傀儡飞行，那实属是天方夜谭。

问潮生之前背着傀儡爬上山，已经丢了半条命，半夜下山恐怕真得累死在半路上。好不容易才求到兰亭月载他一乘。

到最后同兰亭月和花宵一道下山时，他的大脑还没转过弯。明明是针锋相对的敌手, 却能在这时候并肩……

他从前想都不敢想。

兰亭月受不了他，只得将刀沉下去三尺, 将将擦着山路的栏杆掠过。他道：“那你之前习剑, 难道没有学过御术？”

“实不相瞒, 道友，”问潮生说，“我剑术是新学的，擂台是代打的，对手是演的。我……我们老家那里比较原始，都直接上拳头。”

魔族内部党政野蛮，仙门那套不流行，最受欢迎的是板斧，一斧一个对手脑袋。问潮生从前做魔尊时修的术法，对身外武器了解不多，也就是这次借了姜潮的身份，要混到长遥宗的名额，这才修了剑。

花宵此时的方位比他们高上三尺，听完这话，笑眯眯地从剑上探出半个脑袋：“哎，我们可是对手，就不怕待会背刺你？”

问潮生如今知道琅嬛记忆的错漏，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花宵当然不可能放他和队友重逢。毕竟她还在伪装官方，需要万无一失的公信力。

问潮生揉了揉鼻子：“我现在又没有别的选择。”

他过了一会，又问：“所以，你们会背刺我吗？”

青年眼巴巴地看着兰亭月的背影，又望向上方花宵的脚底板，语气小心翼翼。

自从借身还魂，问潮生的力量较之千年前，可以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连取信长遥宗都必须依靠幻术进行。现在投入琅嬛，又得了个毫无战斗力的偃师身份，是任人宰割的处境。

花宵笑道：“你猜咯。”

***

凡间灯火交相辉映，照亮湖尾村的夏夜。江怀玉坐在私厨里，对着发光的灵简屏幕，眼珠微微移动，将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

半晌，他笑了笑，心领神会。

江怀玉幼年便出走京州，跟着乘虚老道人入世，就算从前不如何，现在也该长出八百个心眼了。他很快意识到花宵发送这条灵简消息的意图，转而看向食舍外的夜幕，听见刃划破晚空的声音。

天际一片混沌，群云之中探出两柄尖锐的御行灵器，一高一低。高的细剑上，花宵远远朝他招了招手，而低的那把宽刀上则挤了两个人。兰亭月不耐烦捂着耳朵，试图忽略问潮生的聒碎声音。

他们临近食舍大门时减了速，花宵将掌心的物事转了转，抛向江怀玉的方向。

江怀玉起身，伸手稳稳接住，发现是她自己的灵简。屏幕亮着，主页面是一长串聊天记录，除去大篇幅的扣一消息，就是几条搜刮来的珑州旧事传闻。

花宵落地收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衣摆，看向沉默的白发修士：“还需要我解释吗？”

江怀玉是个聪明人，她相信对方能推敲出事情缘由。

他果然说：“不必。先进来吧，外面这两位……”说着眯了眯眼，瞟向兰亭月旁边的问潮生，“阁下有些面熟，是姜潮道友？”

问潮生眼神躲闪了下，最终仍是回道：“是我。”

其实问潮生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混到敌方阵营里去的。薛子升事事针对他，他带来的人理应视他为仇雠，可照现在的形势，他已然打入敌方内部了。

……当然也可以换一种说法，是他被敌方挟持。

或许是看出他的窘迫，江怀玉没有继续问什么，站在门口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耳目之后，关上了食舍的大门。

手一挥，顺带打了二十张隔绝符咒在门上。

四人围坐在冷清的食舍内，桌上的茶壶里只有凉水，气氛诡异又莫名的岁月安稳。

花宵清咳道：“江师兄，我收到了你的消息，看说法，是对当年珑州的旧事有所了解？事关紧要，详细说说，最好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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