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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佟柳没吭声, 对上了蓝路的眼睛。
在这种混乱情况下，即便他想跟人解释，可当年如一地鸡毛, 零零散散丢弃在地无人问津。
先前夏京延丢了面儿, 又掉进水里, 就算是佟柳都觉得狼狈。
火烧刚出锅，酥皮烫手，用筷子夹住，还有隐隐热气腾来。
夏家向来不喜街边小店, 佟柳跟在夏京延身边的那几年，都没喝过热乎乎的胡辣汤。
“嗳, 冬冬。”
当佟柳拿着火烧发呆, 蓝路忽然低头, 用低到几乎听不清的音量询问。
“他就是那个夏京延？”
佟柳抬头，落入蓝路笑容里。他只能分辨出好奇，看不出任何敌意。
──讨厌让蓝路知道。
意识到心中念头，佟柳呼吸一顿。
为什么会这样想？
其实，蓝路就想看他的反应。
从小佟柳就是这性子，对人好到等对方离不开他，又会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有时蓝路不敢保证，如果有朝一日发生在他身上, 自己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您好？”
佟柳心跳越来越快, 见到蓝路起身，他下意识伸手，拦住对方的动作。
措手不及, 在场三人一时全都顿在原地。蓝路不理解, 但佟柳根本不像开玩笑。
夏京延眼神微闪, 本以为对方不想看到他，可眼下情况──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在意，他也心满意足了。
蓝路恢复些理智，手却放在旁边叉子上。
结果他刚坐下还没半秒，原地的夏京延突然上前。
“佟柳。”
猝不及防，甚至连佟槐都没注意，佟柳的手腕被死死攥紧，顺着夏京延的力度抬高。
不知对方触及什么地方，他的拇指忽然没了力气，火烧下滑掉在胡辣汤里。
滚热汤汁飞溅，落在佟柳眉间，烫得他一哆嗦。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佟槐猛地起身，卡住夏京延的领口，死死按在墙壁上，震得整扇镜子哗啦作响。
他们动静过大，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视线落了过来。
等门口的水蒸气散开，有人这才看清佟槐的面容，疑惑也随之而出。
“这不是当年满山跑的佟家小子，看着眼熟。”
“是他。”说话间，附和的人伸长脖子，眯起眼仔细打量：“他那哑巴哥哥也在。”
佟柳家里的一堆破事，几乎是全村人饭后闲谈的对象。
“那不靠谱的酒鬼爹，丢下俩孩子跑了。大过年的下着雪，哑巴挨家挨户敲门，询问当爹的下落，作孽哦。”
“我听那个哑巴哥哥，这些年在大城市赚了好些钱，不然他们兄弟怎么会住别墅。”
“哑巴能赚什么钱，该不会──”
说话人浑浊眼珠一转，盯住佟柳白净清秀的脸，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
“该不会是靠做皮肉生意，才换来的歪屁股钱吧，哈哈哈哈！”
两人没有掩饰音量，店里回荡着毫无底线的嚣张笑声。
领口的力度越收越紧，夏京延抬眼冷笑：“怎么，这就是你的保护，让人在背后嚼舌根？”
就算佟槐再想将两人揍得半死不活，可他们穿的度假村的工作服。
先前因急性子，说话没个把门，村长只能给佟槐定了规矩：不许跟度假村的员工打架。
或许他们几个知道，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对着人嘲讽，甚至还能对佟柳评头论足。
说完这些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甚至掏出钱包举在空中晃晃。
“哑巴，要不要做我生意？”
“喂，你嘴上没个把门的……”
坐在他身边的人回神，视线落在对面，那方向蔓延过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迈不开腿。
“怕什么，不就俩毛头小──”
剩下的话连带血丝飞出来，令蓝路收起手中的叉子，佟槐握了握不知何时空掉的手心。
碗筷落地，噪音刺耳欲聋，一块葱油饼飞在了风扇上，摇摇欲坠挂在边缘。
佟柳视线落在夏京延脸上，他从未没见过对方这副模样，在街头跟混混打架，是永远与夏京延对不上的。
更何况，对方甚至不顾在大庭广众下，每次拳头都落在脆弱的鼻梁。
夹杂的血丝飞溅，摆明了告诉大家，他抱着将人打进医院的态度动手。
镇上的人难缠，即便对夏京延没了感觉，但看在过去的份上，佟柳不想让他背负杀人犯的名号。
/
注意人因紧张，下意识咬住唇的齿，蓝路眼底情绪不明，手中断旋转的叉子顿住，尖端轻轻点在桌面上。
为什么还要看他？
还没等他行动，在外卖水煎包的店长终于意识到骚动，转身来到斗殴的两人面前。
“好了好了，幸好买了不锈钢碗，要是三天两头来这么一场，我到底还做不做生意。”
动作间，拎小鸡那般，店长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开。
见状，佟柳这才松口气。
大汉被隔开也不老实，依旧骂骂咧咧说污言秽语，但又顾及店长，倒也不再出手。
没好戏看，食客也三两散开。
等店长拽着夏京延，将他扔到面前，佟柳率先看向对方的脸。
即便占据上风，但混混出手本就没轻没重，脸上到底落了伤。
夏京延擦去嘴角血液，看向从方才便一直回避他视线的佟柳。
四人未动，直到胡辣汤表面的热气散去，佟柳才听到对面开口。
“抱歉。”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佟柳抬头，对上了夏京延的脸。
对方说完后抿起嘴，死死盯着佟柳，怕人又被他吓跑，小心翼翼开口。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佟柳没任何表示，他偏头看向旁边的镜子，夏京延面容狼狈，哪还能看出先前的气宇轩昂。
“……”
蓝路攥紧了的叉子。
打破沉默的还是佟槐，就算他压抑暴躁，可话依旧毫不留情的直接。
“装什么，要不是你来这里，我哥会被人议论这些东西？
大少爷，你从小在城市长大，压根不知道这种消息，在小镇的传播速度有多快。
你信不信，不出半天，全镇都会听信我哥是做皮肉生意的传言。算我怕你，别再来找我哥，行不行？”
/
喧闹的店面静下，仅剩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即便这事为捏造，不妨碍他们在脑子里设想。
下流又恶心。
如果无视博关注的混混，也不会造成现在这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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