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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早在先前, 夏京延预想过这幕，只不过场面来得过快，让他来不及反应。
小镇的白天不算冷, 他却想将围巾系得更紧些, 以免被风带走为数不多的热量。
夏京延用尽全身力气, 才勉强没失态。
自他们分开，佟柳又与别人在一起，这样的场景早晚都会出现。
可是太快了。
指甲陷入手心痛感，夏京延固执又自虐, 死死盯着树下两人。
白云镇的天空清亮又辽阔，他闻到夹在空气中的气息, 类似混合花香的阳光味道。
夏京延觉得, 这味道令他作呕。
生怕下秒会吐, 他率先别开眼，不想与对面的蓝路对视。
两人交流不多，夏京延还是从对方眼中，看出明晃晃的挑衅以及不屑。
夏京延伸手，无意触碰戒烟糖，冰凉的糖纸不能让人冷静，看清佟柳的发丝，阳光下散发如蜜糖般颜色。
这些, 都毁在后脑勺的手指上。
真恶心。
地面的枯黄落叶密麻堆积, 稍微走动便能听到碎裂的声。
佟柳自然也听到了。
想不到身后有旁人，佟柳本就薄的脸皮更是红得彻底。
身前蓝路没有任何动作，似乎不在意会被其他人看到。
起初佟柳疑惑, 等他勉强站直身子转身, 看清不远处男人的面容, 垂落在身侧的指尖微颤。
他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坐在旁边的蓝路尽收眼底。
青年的脸色阴沉，抬手攥紧佟柳的胳膊。
愣神的佟柳这才反应过来，眨眨眼睛呼出一口气，视线落在蓝路身上。
“你的熟人？”
青年声音平淡，意识到他在闹小别扭，佟柳将滑到膝盖的毛毯往上。
动作熟练，像做过成百上千次。
夏京延停住脚步，他微微动唇，最后也只是轻轻喊了句：“佟柳。”
怕他会对蓝路不利，佟柳下意识往前半步。动作小得可以忽略，还是被夏京延发觉。
踩在落叶的动静竟是那么大，几乎令夏京延震耳欲聋。
“他来干什么？”
蓝路的声音不算高，也足够让夏京延听得清清楚楚。
小木屋拍摄场不过石板路相隔，但人群喧嚣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佟柳身形微顿，迟疑些许摇头。
先前过往令他害怕夏京延会对蓝路动手。等人有行动迹象，佟柳将青年完全挡在身后。
虽是向旁边轻挪脚步，这幕却像把锋刀，一下下划在夏京延心头，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在奢求的东西，早在几年前，因为任性消磨得一干二净。
佟柳只不过是被他伤透心，爱上珍惜他的人，仅此而已。
三人沉默，也没任何动作。
夏京延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这道理佟柳用了三年才明白，那时他已是遍体鳞伤。
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佟柳掏出手机想给孙叔联系。
与动作同时出现的，是夏京延略显错愕的声音：“你换手机了？”
所以佟柳不是故意无视他的。
夏京延写满灰败的眼逐渐亮起，甚至夹杂不少雀跃的光。
猜不到对方意图，佟柳被不断靠近的身影吓到，他下意识张开双臂护住蓝路。
念及被夏京延踢的一脚，手指又下意识捂住肚子。
之前帮佟柳洗澡时，蓝路以为是不小心的磕碰，将前后串联起来，瞳孔里翻涌的风暴更甚。
“双腿不能动，他也打不过我。”
蓝路握住佟柳的手，张开五指将其包裹，不留任何寒风经过的空隙。
察觉他的握手方式，佟柳不知怎么解释，夏京延对他来说，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最后，佟柳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了勾蓝路的手心。两人无言相对，但默契令他们能明白对方意思。
蓝路抬眼，视线落在夏京延身上。
与浑身怒火不同，现在他更像被拔去毒牙的蛇，徘徊在佟柳的脚边。
只可惜，佟柳怕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被吸血近乎六年，怎么可能还会回头。蓝路明白，所以他准备支开佟柳单独跟人聊几句。
这般想着，他晃了晃佟柳的手，软乎乎的小卷毛凑过来，他在人耳边轻声说道。
“孙叔没有带手机，他在第二个平台，去把他喊来咱们一起回家。”
佟柳点头，可还是有些犹豫，害怕夏京延会趁着他不在打人。
等蓝路再三保证不会受伤，佟柳这才咬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跑。
身影消失不见，蓝路堪堪回头，视线落在男人握紧的手，他微微一笑。
看着面前这张脸，夏京延浮现懊恼的心情。触及口袋的寒凉硬度，眼中阴冷更甚。
蓝路不慌不忙，反手掏出同样的物件。
“要试试吗？”
/
刀光在秋风中瑟缩，夹着令人牙酸的苦涩。
夏京延茫然，看清蓝路眼底的疯狂，意识到他们是同类人。
像证实夏京延心中所想，对方既没将刀刃对准他，也没任何迹象表明他想收起。
匕首在手心转了个圈，顶端寒光点在轮椅上。
“你不爱他。”
蓝路声音平淡，却让夏京延觉得恶心。
先前撞见两人接吻，在外人看来是极美的画面，对夏京延来说，却对他所作之事的批判。
当时佟柳撞见他跟其他人亲密，心中也是这般滋味吗？
夏京延无法想象。
他受不了佟柳跟别人接吻，佟柳撞见的都是更过分的事，连他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蓝路收起匕首。
“无论你还是你朋友，都把他当成不起眼的小宠。开心时去哄哄他，不开心将他放在一边，等腻味又去找下个替代品。”
音量不算大，却尤为刺耳。
夏京延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因为蓝路说得没错。
无论他做什么，佟柳都会照单全收。就算用出轨试探，对方也不动声色无视。
久而久之，便认为佟柳永远不会离开。
直到他撞见在外面牵手都害羞的佟柳，也会在公众场合俯身接吻。夏京延这才明白，有些事并不是佟柳不做，对象不是他而已。
想通这点，刀尖如火苗，他的手被烫得抽离口袋。
“……”
估摸佟柳应该快上来，蓝路懒得搭话。下一秒夏京延突然抬头，眼睛里的嘲讽与讥笑化作实质。
“你的爱清高？”
夏京延受了刺激，声音陡然拔高，三两路人的视线落过来。
他厌恶这种不上心，又抓住佟柳不放的神情，嗓音开始不受控制：“你不过是披着──”
“夏京延。”
蓝路气定神闲，微笑着对上人的眼睛。
“你不知道他有感情洁癖么？还是说……”
话语停顿，语气微妙。
“从开始佟柳便把你当做我的替代品，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喜欢他。”
/
早知佟柳与他相处十六年，夏京延的心悬在最高空。
或许没希望等人回头，他还是想换佟柳微薄的同情。
当蓝路毫不留情指出来这点，夏京延无法压制颤抖的手。盯住坐在原地的男人，心中腾起无法熄灭的火。
他嫉妒这个人。
嫉妒蓝路占据佟柳的过去，在佟柳回忆不起来先前，还能记得隐约面容。
恨，真恨。
真恨啊。
等佟柳气喘吁吁跑上来，看到夏京延竟对蓝路拔刀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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