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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80/茕茕
清晨，金色的朝阳耀眼地铺洒在远处的沙丘之上。
刚过七点钟，远远还没到平日里该起床的时间。整套房子都很安静，只剩下智能管家系统偶尔启动加湿器的声音，细碎而又轻缓地传进耳朵里。
薄雨铭蹲在窗边，对着外面晴空万里的天气看了一阵，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柜前，换好了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
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他期待中取消会面的消息。
在卧室门口站着看了一阵里面人熟睡的样子，他无奈叹了口气，悄悄将泄开的一小条门缝合上。
穿好鞋，整理好去研究院可能会用到的证件和身份资料，一切准备就绪后，薄雨铭却迟迟没有勇气迈出离开的那一步。
半晌，他才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顺便看了眼左上角显示的伦敦实时天气——
阴有局部小雨，正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遥远的目的地，陌生的欧洲城市，未知的基因改造手术。
这些都让薄雨铭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困在暴风雨里，行将搁浅的鱼，找不到得以存活下去的方式，只有一点点地、沉默地走向干涸的死亡。
简直，就快要窒息了。
“要走了吗。”
背后冷不丁传来的声响，让薄雨铭为之一振。
他缓慢地深吸了口气，这才回过头，尽量拿出一副平静坦然的样子，柔和看向门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周崇燃。
显而易见，对方这么早就醒来，并不在他一开始的计划里。
“怎么起来了……”
薄雨铭哑声道，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忍不住把人揽进了怀里，越搂越紧，“昨天那么累，本来还想让你再多睡一会儿。”
“还不是你折腾的我。”周崇燃睡眼惺忪，亲昵地将下巴靠在了对方肩膀上。
薄雨铭没再说话，只是无比贪恋着这短暂而美好的温存。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人生就此停滞在这一刻，永远不用再面对那些对他来说残酷而摇摆不定的未来式。
但遗憾的是，这一重幻想在如今看来并不现实。
这次拥抱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比以往大多数情况都要久。
一种轻松但微妙的氛围逐渐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唯一默契的是，谁也没有先撒开手。
在薄雨铭怀里待了好一阵，似乎是隐约感受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暗涌，周崇燃滚动了下自己干涩的喉咙，问出了那个堵在他心里一晚上的问题。
“阿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
薄雨铭身上明显一怔，似是也没料到他如此突然的发问。
周崇燃见状，心里已经猜到了十之七八，将身体跟对方拉开来一些，继续试探：“昨天，Lilith发来的体检报告上说了什么？”
这话一出，犹如一块巨石坠了地，让薄雨铭心里骤然沉了两下。
他本就没想着要告诉周崇燃手术的事，可现在既然对方已经问起，再撒一遍谎好像也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薄雨铭捏紧衣角，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望向了周崇燃，无奈坦白。
“她说……我的身体很可能已经达到了可以进行手术的水平，让我尽快过去一趟，具体情况我也还不清楚。”
对面的人听完，目光里很快冷却下来了几分，“所以你本来打算，就这么直接走掉，连跟我说一声也不肯？”
这话令薄雨铭哑口无言。
想着先让气氛缓和起来，他只好拉住对方的手，半开玩笑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们还像上次那样，为了我的事兴师动众地凑在一起，整得好像跟我快要不行了一样。”
“那我呢。”周崇燃明显还在气头上，果断抽回了手。
他说着话，一边看向薄雨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情绪渐渐变得有些失控，“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你要去干什么，今晚我会一直傻待在家里，等你回来……”
——但真相是，并不一定能等得到。
“你有考虑过我吗。”周崇燃提高了嗓门怒吼着，将一句句的质问丢给对方。
薄雨铭绝望地瞧见了他眼角的潮湿，一时间心如刀割。
“之前Lilith和我讲过基因改造治疗的风险程度，虽然我现在……各项身体指标恢复得比预期要快了一点儿，但你也知道，手术途中会遇到的问题还是很多，任何一点小的毛病可能都会要了我的命。”
薄雨铭全身僵硬，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我害怕，万一最后的结果是你最不能接受的那样……”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能让这场对话得以进行下去，“如果你们都像那天那样一起等在手术室外面，我受不了把坏消息带给你们的那一刻，那样太……”
声带里突兀地停滞住，他顿了顿，想了个合适的措辞，“太残忍了。”
说着他面容惨白地又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那这样对我就不残忍了吗。”周崇燃双眼通红，要努力睁着不去眨，才能让眼泪倒流回去。
“万一你出事，我他妈甚至不能……亲手搂着你的脖子，帮你拢好头发，认认真真地跟你告个别……”
他鼻头一皱，忽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苦涩，只好将其全部倾吐了出来，歇斯底里地朗声吼道：“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了，薄雨铭。”
站在他面前的混血男人安静得像是失了魂。
或许，回来跟他们相认本就是个错误。某一刻薄雨铭突然这样想到。
“嗡——”
手机毫无征兆地在口袋里持续震动了起来，薄雨铭恍惚片刻，才想到是自己定的闹铃。
“时间到了，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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