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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走走罢，我也不知道去往何处。”

他说。

他的嗓音也属于细软类，听起来能够沁入心脾。柔柔的，软软的，如侬软语，听得人心头柔软。可是，他是一个男子却拥有了这样一副面孔，这样一道声音。这个阳刚之气盛行的年代，这样男生女相的人，会得什么夸赞呢？

陆之洺心头那种震撼又因此为之变成了无奈。

他应了一声，拉起黄包车，他速度不快，让这位先生享受着轻微之风拂面的同时又得以观赏京城落阳美景。他很安静，身体也很轻，至少在陆之洺拉过的除年轻女子外最轻的人。

他能够听到身后那人用合起的扇轻轻敲着手心，又逐渐掩没在车轮子滚过石板路时所发出的声音里。

他路过了梧秋戏院，现在天已经黑了，百乐汇已经灯红酒绿，连那梧秋戏院的夜场也开始了，里面隐约传来咿咿呀呀的戏声。按照寻常，云舒也应当开唱了。

陆之洺一直很想见到云舒，除却能遥遥听到几声戏腔，他连片衣角都未见过。所以这下，他放缓了脚步，目光停留在了梧秋戏院的门楣上。

但他还有客人，他只是缓了一阵也得继续载客。身后的先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懒着声音问他：“喜欢听戏？”

终于听到这位先生说了话，陆洺也连忙回答道：“嗯！”

“喜欢听谁的？”

陆之洺想了会，自己也只知道云舒，也整天去趴在墙头偷听他的戏，他也就自然而然答道：“云舒。”

身后的人来了兴致问他：“为什么喜欢听他的戏，林清子和百亭唱得也不错。我觉得那两位比较好一些。”

陆之洺说：“其实实话与先生讲吧。”陆之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说道：“我其实一开始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咿咿呀呀唱些什么，但我觉得很是好听，爱听。逐渐听得多了，也听懂些，我特别爱听云舒唱的，虽然我不太懂什么技巧什么高深，但我可以从他的嗓音中听出他所唱的戏，他所讲的戏是在讲什么。”

他顾自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像是格外的感兴趣还带着激动与喜爱。陆之洺忽然听到背后的人笑了一声。

陆之洺立马吓得噤了声。

夜风微微带着凉意，陆之洺现在所走的这一条道人烟略稀，倒是河水潺潺柳叶扶风，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雅致得不似人间凡景。在这极美的夜景中居然响起一道声音，那是一道极美空灵的戏声。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广寒宫。啊，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锦鲤在水面朝。啊，水面朝。”

他的戏声懒懒的，像是忽然兴起而唱起，没有在那戏园子里那些端正些。但也正是这份懒，把杨玉环的那种妩媚挥发得淋漓尽致。陆之洺似乎就看到倾国倾城的杨玉环在那百花亭吟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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