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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良冶长老久不露面, 所以阁中弟子对他的声音也倍感陌生。

当良冶长老的声音响彻素落仙山那一瞬间，整个仙山似乎都跟着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一股强大的威压盖顶。

无一人敢出声。

肖宜顿时气焰全消, 恭恭敬敬对着虚空施礼：“弟子不敢，可玄阳阁规矩亦不能破。”

她每一句都带着恭敬, 但言语中每一个字都守着她作为玄阳阁大师姐为人表率的本分，也在无形中提醒良冶长老为人师表应当有所克制。

无规矩不成方圆。

肖宜是若生长老座下弟子, 也是阁中所有弟子的大师姐。

玄阳阁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她与孟向朗是翘楚，一直以来弟子们皆以二人为榜样，所以二人谨记为人师兄师姐的本分严于律己, 始终恪守阁中诸多规矩, 给师弟师妹们做好表率。

良冶：“规矩不能与时俱进，那也是废纸一张。”

良冶一句话呛的肖宜脸色一黑。

碍于良冶是阁中长老, 肖宜也不便再说什么。

无形中桑邈感觉到一股强大威压来势汹汹的逼近她。

“你就是桑邈？”

桑邈没看到良冶，但却能清清楚楚感觉到有人在虚空中审视她。

桑邈不知该看哪里，但还是乖乖应了一句：“恩。”

“跟我来。”

良冶长老说是要让桑邈“跟”过去, 但实际上桑邈整个人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溜起来往前走的。

桑邈被带走后，道场上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各自忙闯关的事。

肖宜的脸黑了又黑, 攥紧拳头默默凝视桑邈远去的方向。

高台之上的若生意有所指：“看不出来, 桑邈倒是有两下。”

纪闻尘一双浸透寒霜的眸子, 清冷生疏：“你带两句话给良冶。”

若生看他一眼, 当即明白他意思：“成。”

桑邈被带到一间四四方方的堂屋，屋内除了必要的桌椅板凳和茶盏之外, 只挂了一幅山水画。

她还是没看见良冶长老。

良冶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找我？”

桑邈点了点头, 声音软糯乖巧：“恩。”

不一会儿, 虚空如水波般涌动。

当水纹散去，一袭灰白长衫的男子踏碎微尘现身。

男子长衫飘逸，墨发如瀑布，只用一根檀木簪挽松松挽住，一双瑞凤眼眼尾微微上扬，天然带着股迫人的压力，但眼神却又透着悲悯之意。

桑邈模样乖巧：“良冶长老好。”

他和纪闻尘还有若生长老一样，看着年岁都不大。

他们玄阳阁的长老都像他们二人这么年轻的么？

良冶生的高大，而桑邈个子小，只堪堪高出良冶肩膀小半个脑袋。

良冶低头看她，小姑娘的眼睛骨碌碌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眼泛水光，像极了林中鹿：“长老？”

是他失忆了，还是小姑娘失忆了？

她莫不是忘了一气珠是碎在谁手里的？也忘了他曾经说过什么？

怎么还叫他长老。

桑邈怔了一怔，才要说些什么，只听若生长老从门外走来。

若生的目光快速从桑邈身上扫过：“良冶，仙尊有请。”

桑邈噤了声。

看这架势，似乎是为她的事而来。

良冶不屑背过身：“他要见我让他自己来，惯得他这么大谱儿。”

看来她这师父缺钱归缺钱，但脾气却是不缺的。

若生早猜到良冶会是这个反应，他笑了笑，也没坚持。

本来纪闻尘让他来找良冶也只是让他给良冶带一句话而已，并没有说要见良冶。他方才那一席话不过是他想逗良冶而已。

若生眼角余光带过站在一旁的桑邈对良冶说：“借一步说话。”

良冶嘱咐桑邈：“你且在这儿候着，一会儿我还有话和你说。”

跟着良冶头也不回带若生去了偏殿。

若生一进屋就坐下，不等良冶招呼他：“你不是说你不收徒？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这么些年，玄阳阁每一次招生，良冶都置身事外，仿佛他压根不是玄阳阁的人。

怎么今年收徒的兴致这么高，不惜违抗玄阳阁规矩也要收下桑邈。

良冶没好气：“要不是纪闻尘威胁停我月俸，谁爱收徒。”

麻烦事一堆。

若生笑而不语。

良冶话只说了一半，这么多年良冶不收徒，一部分原因确实是他躲懒，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炎火琼光特殊，世间少有人能勘破。

最早良冶刚当上长老时也尝试过收那么一两个徒弟教着，但事实证明收徒这事不是他想收就能收的。

那些人根本掌握不了炎火琼光，他就是说破嘴皮，把炎火琼光的要领掰开了揉碎了喂给他们，他们还是不得法门，最后良冶不得不把徒弟们都转出去给别的长老接手，只怕耽误了那些人，也因此这么多年以来良冶在收徒这件事上始终没有松ko。

炎火琼光不似医道，剑道，灵阵那些，只要有心想学，假以时日都能学有所成。

说的简单点，哪怕是头猪，同样的东西教它十年，它一定都能学会，可炎火琼光不行，不会就是不会，没有天分就是没有天分，后天努力完全不管用。

炎火琼光是术，不是随随便便想学便能学的，更多的还得看求学者的天资。

换句话说，只有有天赋的人才能窥见炎火琼光的奥妙。

所以今日他是特意拿了一气珠去试那些人。

为的就是测出有天分者。

一气珠是根据天地法则而衍生出来的一种小玩意儿，坚硬不易碎，世上也少见。正好他前两日得了一颗，于是随手拿出去给弟子们当试炼关卡。

一气珠内部自成天地体系，也沿用了天地法则，只要它内部法则不被毁坏，它便可以无限修复自身，所以很难靠蛮力从外面破开一气珠。

若要破开一气珠，只有从内部毁掉运行法则才可行，而这正好可以测试应试者是否具备修习炎火琼光的天赋。

若生瞥他：“你缺钱？”

据他所知，良冶也是有家底的人，应该看不上他们玄阳阁这点毛毛雨月俸才对。

良冶随便给他倒了杯茶，却没给自己倒茶：“怎么不算缺？”

若生接过茶喝了一ko，茶水才入ko他就迫不及待都吐了出去：“你这茶都有霉味儿了！你还给我喝？”

“你说我缺不缺钱。”

连茶都只能喝发霉的。

若生白了他一眼：“……少装相，你家里不是有钱。”

“那都哪年的老黄历了，我来玄阳阁也这么多年了，家里那点底子早被族里的宗亲瓜分完了。”良冶摊了摊手，“我身上哪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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