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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如果说肖宜是为了维护阁规才对桑邈颇有不满, 那么今日跟在肖宜身边那几位师姐缘何对她也冷漠得可怕？

桑邈想不明白。

一恍惚，桑邈注意到肖宜又一次看向她。

肖宜的目光几乎是追着孟向朗的视线扫过来的。

这一刻桑邈灵光乍现，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先不论肖宜是不是在知道原主和孟向朗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和孟向朗牵扯不清, 至少此时此刻，肖宜这个眼神足以说明她知道原主和孟向朗曾经有过婚约。

肖宜对她不单单是不满她挑战阁规, 还抱着几分警惕心理。

桑邈心中不屑，男人如衣服, 而她对别人穿过的外套没兴趣。

桑邈暗暗打着自己的小九九，面上却对看向她的孟向朗和肖宜浅浅一笑，笑的人畜无害：“师兄师姐好。”

作为玄阳阁新进弟子，她并不想得罪这两个人。

赵瑜徵也跟着问了声好。

肖宜和孟向朗轻颔首算是给她们的回应。

下午的占卜课结束之后, 桑邈去了风亭院找她师尊良冶长老, 而赵瑜徵则去了苍园找她师尊凌苍长老。

那日赵瑜徵错过玄阳阁的招生日，她是在招生结束的那天傍晚才匆匆赶到仙山, 她原已失去报名资格，如果当时不是正好遇见若生长老，他出面替她说话, 她本不能进入玄阳阁。

其实赵瑜徵很意外若生长老会出面为她说话，说服主管招生报名的那些弟子同意她逾期报名。

若生长老看出她的困惑，似有意又好似无意的同她解释：“算是谢你答应将生息仪借给玄阳阁。”

赵瑜徵：“多谢。”

若生走在前面为她带路：“走吧, 我带你去弟子宿舍。”

赵瑜徵一愣怔, 有些诧异若生长老的贴心, 上次在游仙岛见到他时只觉得他是闲云野鹤般的修士, 不爱管旁人的闲事，今日若生这出倒叫她意外：“不麻烦了, 不知长老可知道邈邈在哪里？我想先见见她。”

若生轻笑, 语意模糊：“你倒在乎她？”

比起游仙岛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未婚夫周恒, 她似乎更看重才相处了几日的桑邈。

才刚到仙山就眼巴巴要找桑邈。

赵瑜徵没明白他什么意思：“……长老知道还是不知道？”

月上中天，若生抬头看了一眼满天星辰好心提醒她：“我劝你今日还是早点歇了，别去打扰她。你或许有把握通过入阁试炼，可她不一定。”

赵瑜徵惊讶：“邈邈也要入阁？”

若生言尽于此，转而提起旁的事：“九州第一剑修是纪闻尘，可惜我这个师弟不收徒，凌苍嘛，马马虎虎也还成，明日你便去他那儿试试吧。”

其实对她这样的剑修而言最好的选择是纪闻尘，只可惜纪闻尘早在登上仙尊之位时便已明确说过他不收徒。

纪闻尘是九州第一剑修，在他之下便是玄阳阁的凌苍长老，所以这次来玄阳阁，她便是看中了凌苍长老，想要拜入他门下。

赵瑜徵知道他是好意提醒她，她想和他道声谢，不过他显然没时间听她客套。

若生给她指了指弟子宿舍的方位，点了一个弟子给她带路：“既然你不想麻烦我，那便让他带你过去。”

赵瑜徵一句多谢还没说完，若生已经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下。

择师那一日她顺利通过剑阵成为凌苍长老座下弟子，等她要去找桑邈时，桑邈已经被良冶长老带回风亭院。

而那日桑邈在道场遇见的诸多风波她没有亲眼看见，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

赵瑜徵到苍园时许多弟子已经进入剑阵练剑。

自入阁仪式结束那日起凌苍长老便闭关修炼去了，只留下几册剑诀和几个剑阵供弟子们学习练手，所以接下来这几个月他们这些人便只能靠师尊留下来这些剑阵练手。

当然也包括赵瑜徵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

只不过新弟子除了剑阵之外还多了一个选择，可以找师姐和师兄切磋。

可即便没有师尊在旁指点，赵瑜徵比起桑邈还算是幸运。

桑邈那位师尊良冶长老连着几日都只在意她是不是已经把《天地法经》背得烂熟于心。良冶让桑邈正着背过，倒着背过，偶尔那么几次桑邈在院子里晒太阳发呆，他也不肯放过桑邈，逮着机会就抽背桑邈某一段，某一句。

这样的日子桑邈重复过了整整一个月，最可怕的是她夜里做梦都是良冶抽背她《天地法经》，吓得她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愣是在茫茫夜色下大声把《天地法经》又背了一遍。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忘了。

好在她住的是独院，而不是弟子宿舍，吵不到旁人。

否则她这大半夜的从梦中惊醒还不忘背书，定要吓死人。

那日在思悟峰上完课，桑邈故意拖着不肯去风亭院。

她倒不是怕背书，毕竟整整一个月了，《天地法经》那两本册子她早已经滚瓜烂熟，只不过她有点童年阴影在身上。

每当良冶一板一眼坐在院子里藤椅上让她背书时，她都有种错觉，仿佛她又回到自己上学时被老师点起来背书的时候，不管老师看不看她，也不管她会背不会背，她都有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让她喘不上气。

桑邈连着背了一整个月《天地法经》的事，赵瑜徵知道。

赵瑜徵看桑邈磨磨蹭蹭不肯离开思悟峰便已经猜到原因：“怕什么？那两本经书你已经背了整一月了，我看你平日有事没事就要背上两句，早顺溜得跟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桑邈垮起一张小脸：“我小时候被老……不对，是师父成日抽背y理背出阴影了。”

意思大差不差，原主从小背的是y理，而她从小背的古诗词和课文选段，总而言之，算是跨时空的同病相怜了。

赵瑜徵是剑修，不像桑邈需要背这么多y理心法，她们剑修需要的背的东西很少，无论是心法还是剑诀都是简单几句话，不像桑邈现在背的这些，都是一大段一大段的。

绕ko不说还特难背。

赵瑜徵问她：“良冶长老没说让你背到什么时候吗？”

桑邈哭丧着脸摇头。

这一个月以来她每天跑风亭院跑的贼勤快，院里所有旧了，破了的家具她都给换了一遍，就连良冶那张床，那床褥子她都事无巨细自费给换了新的，为的就是讨好良冶，早日让良冶正式教她炎火琼光。

可良冶不知是有意磨她xin子还是有别的打算，每回见到她说的第一句都是随机抽背《天地地法经》的内容。

反观同时入阁的其他弟子，无论是拜入哪位长老门下的，皆已正式修习，哪怕是拜入已经闭关的凌苍长老门下的赵瑜徵也早在入阁的第三日就已经开始修习凌苍长老留下的剑招。

阁中弟子众多，只她一个还在漫漫无期的背心法。

赵瑜徵安慰桑邈：“邈邈，我觉得良冶长老一定有他的打算，他既然让你背这么长时间的心法，必然是心法对炎火琼光而言很重要。”

这点桑邈自然也能想到，可这样没头没尾地跟着别人的步调行进，她真是一点儿底也没有：“不行，今日我去问问师尊，这心法我究竟要背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陷入背心法的迷宫中。

赵瑜徵原想再劝桑邈两句，哪里想到桑邈心急，走的飞快，裙摆都在仙山的寒风中翩翩翻飞，不一会儿，人就彻底消失了。

风亭院。

良冶泡了一壶茶坐在柿子树下盯着那些黄澄澄的柿子看，馋得不行。

桑邈一进门，良冶便注意到了。

良冶忙招呼她过去：“你来的正好，咱把树上的柿子打下来吃了吧。我看树上那些都熟了，再不吃该烂了。”

桑邈抬眼看了一下满树晃眼的柿子，复又看向良冶：“师尊，打柿子的事不着急，我有别的事想请教师尊。”

良冶：“先说好，你在思悟峰上的那些课，我知道的也不多，画符我还能给你说一点，但占卜那些我也不行。”

“师尊，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良冶好奇：“不是这些？”

那她还有什么要问的？

桑邈开门见山：“师尊，徒儿什么时候能开始正式修习炎火琼光？”

这一个月她不仅学会画符，占卜，还跟着赵瑜徵学了御剑飞行，可她最应该学的炎火琼光，她至今却连见都没见过。

良冶撇了撇嘴，原是为了这事：“炎火琼光很容易，上手也快，会了就是会了，你只管把心法背熟，别的不用担心。”

桑邈：“可别的弟子都已经跟着长老入门了，我除了会背心法，什么都不会。”

看不出来小姑娘xin子还挺急。

良冶：“这么着急想学？”

桑邈那双无辜鹿眼登时一亮，点头如捣蒜，期待又兴奋：“想学！”

“你再背一次心法。”

桑邈：“……”她就不该对良冶有期待。

桑邈背完心法便被良冶招呼上树打柿子去了，打完柿子她特意在风亭院绕了一圈，见到桌子椅子坏了的就记下来下山添补新的。

桑邈下山给师尊，也给自己添置桌椅时正好遇上宋雨烟。

这几日天忽然冷下来，宋雨烟下山是为了添置冬衣，不过桑邈碰上她时，她在看的却是男子的冬衣。

桑邈跳下马车进店和宋雨烟打招呼：“雨烟，买新衣裳？”

宋雨烟红了红脸，把她看中的那件男装往后藏了藏，有些紧张地看着桑邈：“邈邈你怎么也下山来了？”

她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

桑邈在马车里那会儿就已经看见宋雨烟盯着这身青山鹤氅瞧了许久。

宋雨烟眼光不错，这身衣裳无论是颜色还是上面的仙鹤纹样都很适合纪闻尘。

桑邈笑了笑，意有所指：“雨烟你眼光真好。”

宋雨烟脸颊粉扑扑的，眼睛一亮：“真的？这件好看吗？”

进店的第一眼她便看上了这件衣裳，不过她有些拿不准盛昊这身衣裳适不适合盛昊，也不晓得他穿上好不好看，而他又会不会喜欢，所以她盯着这身衣裳看了好久，久到店主都觉得她大概不会买，于是招呼别人去了。

桑邈点头，声音清亮：“好看。”

宋雨烟继续问她：“那你说他穿上好看吗？他会不会喜欢？”

桑邈歪了歪头竖起大拇指：“好看，这件衣裳简直是替他量身打造的。”

宋雨烟想到盛昊穿上这身衣裳的样子，自顾自笑起来，他身量高大，穿上这身衣裳自然不应该难看。

桑邈见宋雨烟笑的那般开心，忍不住感叹宋雨烟身为女主却情路坎坷，她这么可爱真诚的女孩子，到底是谁舍得让她伤心。

也就是纪闻尘那块不开窍的木头不晓得怜香惜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让她暗自垂泪。

桑邈凑到宋雨烟身边：“他一定会喜欢。”

桑邈记得原书中确实有宋雨烟给纪闻尘送衣服的桥段，而且宋雨烟误打误撞正好送了一身符合纪闻尘审美的衣裳。

想来应该便是今日这一出了。

宋雨烟笑成了星星眼：“是吗？太好了。”

一扭脸，宋雨烟招呼店家过来，让店家把这件衣裳包起来，桑邈顺带手也指了一件湖蓝水纹长衫和另外一件玄色长衫带走。

桑邈要的也是一件男子穿的长衫，可宋雨烟不曾听说在仙山桑邈有和哪位男子走的比较近。

宋雨烟问她：“你是为谁买的？”

桑邈随意扫过店里的女装，没看见特别喜欢又适合她的衣裳：“给我师尊买的。”

良冶那点长老补贴平日都用在修缮风亭院上了，所以没有闲钱给他自己置办衣裳。他身上现穿的都是两年前的旧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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