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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桑邈整个人宛若一片轻盈薄纱, 不偏不倚落在纪闻尘的肩头。

他甚至感觉不到她身上的重量。

长时间的缺氧让桑邈脑袋发涨，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 她怎么睁也睁不开眼睛。

桑邈迷迷糊糊张着眼睛，耳边全是火星咻咻飞过的声音, 混着脚底下乱糟糟的求救声，逃窜声, 吵得她脑壳嗡嗡地疼。

桑邈皱着眉呓语：“好吵。”

不知是什么古怪心里作祟，当下这一瞬纪闻尘竟因为她一句近乎撒娇的呓语而心旌摇曳，猛地生出立刻带她离开这里，抛下一切的念头。

若非若生及时出现, 恐怕他已经这么做了。

没林云台那夜一遇, 他便察觉到桑邈对他而言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

那夜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于是索xin拿上寒破剑去了云台，没想到却让他遇到偷看他的桑邈。

其实纪闻尘一早便注意到桑邈躲在台阶之下悄悄打量他，换了从前他一定会赶走她, 可那夜他不知自己是着了魔还是没林云台上的冷风吹得失了心，他竟没有赶她走，反而默许了她存在。

默许她不远不近地看着, 看他舞剑, 看他月下纵情。

或者说的更确切一些, 是他舍不得让她离开, 他想要让她看见他舞剑的样子。

冥冥之中，他萌生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那一场剑舞本就该是他舞给桑邈看的。

那个生了一双小鹿眼的少女。

那个无辜动人的姑娘。

当他意识到他脑子里这个陌生又暧昧的念头后, 手中的寒破剑骤然脱手, 追着那个不断侵扰他心神的少女而去。

她似乎被突然掉转剑锋的寒破剑吓得不轻, 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呆呆地盯着寒破剑，一眼都不敢眨。

寒破剑像是感应到少女的不安和窘迫，剑意顷刻化为虚无，随风散去。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寒破剑这样反常的一幕。

第一次是他在仙山脚下抓住她这个逃跑的“肇事者”时。

当日寒破剑闻到她血液里流动的晶石气息便隐隐躁动，诚然，寒破剑可以感应寒渊晶石，可那也绝不至于让寒破剑躁动。

没林云台那夜偶遇，寒破剑更是在见到桑邈那一刻丢盔弃甲，隐于尘烟，而这绝不是好战的寒破剑原该有的表现。

而他后来对桑邈的种种关心也让他自己感到陌生。

那一夜他身体里的人是他，却仿佛又不是他。

一如桑邈用y迷晕他的那一夜。

魅丹对他近乎无效，可他却在区区迷y的y力下就被身中魅丹的桑邈勾得丢了魂，做出那样疯狂又羞耻的举动。

他本不该如此。

可是身体里却隐隐有另一外种力量躁动着，雀跃着想要亲近她，与她耳鬓厮磨，抵死纠缠。

他内心深处的声音在告诉他，他的不甘，从五峰山他强行带回桑邈那时起，那个声音便在潜移默化地驱使他做出许多他自己都陌生无措的举动。

这个声音告诉他，他想要和桑邈亲近，想要看她笑，想要听她说话，想要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她……也想要拥抱她。

他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下山追桑邈，他心中的羞愤远远大于一切。

羞愤于他那耻于启齿的片刻动摇。

其实那日桑邈所言不虚，服下魅丹的是她，失控的人本该是他，缘何只中了迷y的他也那般失控如烈火，一点就着。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的他有多疯狂，有多失控，除了他自己。

纪闻尘至今都没想明白那夜他为何会那样。

纪闻尘兀自天人交战之际，若生一语点醒他：“我下去救人，你对付流火。”

流火划过，他怀里的桑邈听到若生说要下去救人，立马动了动身体，勉强打起一二分精神嗫嚅着：“瑜徵，雨烟还有肖宜师姐，孟师兄，盛昊，他们都在下面。”

纪闻尘抱着她转身正面迎击星火：“别说话，养养精神。”

思绪总是不受控地被怀里虚弱的桑邈牵着走。

纪闻尘单手掐法诀给街市上逃窜的人们丢下一个保护结界。

“呛啷。”

寒破剑腾空而起，幽蓝冷光化而为碎芒划破夜空对准不断袭来的火星，瞬息便将火星吞噬，蛮横侵占其火光。

须臾，凡寒破剑剑光所到之处，火星转瞬陨为灰烬，落为尘土。

火星尽数陨落，若生也已经救下街市上所有慌忙逃窜的镇民，赵瑜徵等人被若生救下后便留下协助疏导人群。

桑邈靠在纪闻尘怀里靠的久了，渐渐也缓过来不少。

纪闻尘放下桑邈之后，赵瑜徵和宋雨烟立马围了过来查看她是否伤着，孟向朗亦有心想要过来看看桑邈，只是肖宜在他身边站着，他不想伤了肖宜的心便没有过去，但他和肖宜始终记挂着桑邈的伤，时不时地总要多看桑邈一眼，确认她平安。

虽然他和桑邈的婚约已经解除，可他们在五峰山相依为命那几年的情谊，他们近乎亲人的情谊不会随着婚约废除而凭空消失。

桑邈于他而言始终是与旁人不同的，特殊的。

赵瑜徵和宋雨烟同时问桑邈：“你怎么样？没事吧？”

桑邈虽然缓过来不少，但唇色还是隐隐发紫。

桑邈摇头：“我没事。”

赵瑜徵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心疼得不行：“还说没事？你这样子哪里像没事？”

另一边肖宜在确认大家都安全之后才走向若生和纪闻尘：“仙尊，师尊。”

若生颔首：“今日之事蹊跷，一会儿你们护送受伤的镇民回家。记住，千万小心。”

肖宜：“是。”

肖宜转身和孟向朗对视一眼，不必多说一句话彼此已经能心领神会对方的意思。

肖宜：“除桑邈之外，其余人与我护送伤员回去。”

肖宜看了一眼脸色虚白的桑邈，她知桑邈此刻身体不好，无意让桑邈跟着。

桑邈方才被人群挤得小脸隐隐发白，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且需要再休息休息。

桑邈有些担心赵瑜徵，但赵瑜徵更担心她。

赵瑜徵宽慰她：“放心，你留在这里等我。”

刚才他们几个虽然也被人潮挤着冲向别处，但碰巧他们几个都在远离漩涡中心的地方，独桑邈一个被漩涡中心裹着冲向别处，所以她的情况也更加糟糕些。

此刻是万万没有办法跟随他们护送伤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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