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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翌日一早玄阳阁新弟子乘坐飞舟前往梅域。梅域距离仙山很远, 便是坐飞舟过去都得花上一天一夜。
在飞舟休息的那一夜,桑邈和赵瑜徵同住一个客舱,于是桑邈便把昨夜昨夜她从孟向朗那儿打听到的关于梅域雾瘴的事情同赵瑜徵说了。
客舱是两人间, 有两张床,但桑邈认床睡不着, 赵瑜徵便让桑邈到她床上一起躺着,她给桑邈说故事。
她们的床正对着窗户, 一抬眼就能看见飞舟之外唾手可得的星子闪烁耀眼如繁花一般迷人眼。
两个姑娘侧身躺着面对彼此。
赵瑜徵和桑邈说了她小时候修炼的事,比如一开始她不喜欢修炼,常常偷懒,后来被赵勇打了几次之后便再也不敢偷懒了, 再比如她刚学会用剑的时候常常到处找人比试, 太一的师兄师姐都被她打怕了,后来便没人跟她比了。
除了周恒。
桑邈眨了眨眼问她:“瑜徵,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桑邈认真而谨慎:“你对周恒是怎么想的?喜欢他吗?”
赵瑜徵摇了摇头:“他是同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我喜欢他也仅仅只是对家人的喜欢。”
桑邈沉默了一会儿。
赵瑜徵对周恒没有男女之情, 可周恒却不见得没有那样的心思。
赵瑜徵想起小时候的事:“周恒刚入太一的时候胆子很小,悟xin也不高。”
桑邈好奇:“那他是怎么拜入太一的?”
玄阳阁入阁程序那么多,想必太一也不会太简单。
赵瑜徵像是跌入某一段久远的回忆中:“周恒自幼没有父母, 一直是他大伯带着他生活。那年他伯父病重便将他带到太一来托我阿爹照顾他。”
“这样赵掌门就答应收养周恒了?”
非亲非故的便能应下帮别人养孩子这样沉重的责任?
赵瑜徵哑然失笑:“周恒的伯父和你一样也是一位医修, 当年阿娘生我的时候难产, 原本连我也活不下来, 但他救了我。”
桑邈恍然大悟:“……”
原来赵掌门是因为这个才收养周恒,那样器重周恒。
可这么说起来, 赵掌门那么坚持赵瑜徵和周恒的婚事莫非也是为了报恩?
桑邈:“……你和周恒的婚约莫非也是为了报恩?”
赵瑜徵陷入沉思:“有这部分的原因。”
她能活着全是因为周恒伯父的救命之恩, 若不是他, 世上本没有她赵瑜徵。
现在想想,当初周恒刚入太一时真是什么也不会,他既不会画符,也没有任何灵力根基。那时候她对周恒基本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是救命恩人的侄子。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周恒的呢?
大概是从师兄师姐们都不愿意陪她练剑那时起吧。
当时她的剑术已经小有所成,太一之内除了她阿爹还有几位长老之外,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所以每日她便一个人在后山练剑。
某一日周恒突然提剑现身说要和她比试。
其实她不想和周恒比试,因为她很清楚周恒不是她的对手,这样的比试没有意义。但那日周恒说这场比试对她没有意义,对他而言却是极好的学习机会。
她一向敬重且欣赏那些一心向上,无畏困难的修士,无论对方实力如何,只要对方有有心修炼,不懈怠,她都会高看对方一眼。
他们第一次比试,周恒毫无意外地输了。
周恒败给她,她一点儿也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周恒败了之后却没有任何失落,反而认认真真和她请教他们一招一式中的难点。
她见过太多因败在她手下而觉得脸上无光的师兄们,比试结束之后,他们个个都恨不得脚底抹油逃离战场,抛开丢人的情绪。
只有周恒没有那样无意义的面子情结。
她和周恒便是在那之后长达好几年的比试中熟络起来的。
若不是她阿爹非要把她和周恒凑成一对,她和周恒本可以是最好的搭档。
他们都熟悉彼此的剑招,但也出自真心地信任对方,一致对外时他们可以放心地把后背暴露在对方面前。
她知道阿爹让她嫁周恒除了想让周恒辅佐她管理太一之外,也是为了报当年周恒伯父对她的救命之恩。
可她……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把自己的一生当成物品一样的交出去。
她可以还周恒一条命,还他伯父一条命,但不能把她的人生给任何一个人。
无论她对周恒有没有情,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桑邈:“他呢?他是怎么想的?”
赵瑜徵轻叹:“自打周恒被托付给我阿爹之后,他便视我阿爹为天地。我阿爹说的话,他都会照做,不管自己是什么想法。”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是真的喜欢你?”
若不是对赵瑜徵有心,周恒怎会十年如一日地陪她练剑。
桑邈并不是想要劝赵瑜徵答应赵掌门的无理要求,她只是不想赵瑜徵误会别人待她的真心。
人生在世,真心难求。
她只是希望赵瑜徵能明白周恒的真心,不要因她父亲而误会周恒。
赵瑜徵茫然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璀璨流星:“邈邈,我想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
她有预感,她这辈子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动心。
桑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活了两辈子也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是怎样一种感觉。
桑邈说起俏皮话:“以后你要名扬九州,自然没有心思考虑儿女私情,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赵瑜徵笑笑:“你哪学来这些不着调的话?”
桑邈颇为骄傲:“自学成才。”
赵瑜徵:“这次孟师兄带队,你还好吗?”
桑邈:“很好啊,孟师兄那样厉害,有他在,我放心。”
说来也是凑巧,这一次梅域试炼孟向朗是桑邈的带队师兄,肖宜是赵瑜徵的带队师兄。
“梅域境内万鬼兽数量虽多,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万鬼兽生xin残暴,要驯服他们并不容易。”
桑邈认真发问:“万鬼兽是什么?”
她听说过毕方鸟,听说过九尾狐,倒是头一次听说万鬼兽这个兽种。
赵瑜徵有些惊讶邈邈竟然不知万鬼兽:“……你不知道?”
桑邈摇头如实回答:“不知。”
赵瑜徵转念一想,桑邈自幼长在五峰山,山下的事情所知不多实属正常。
赵瑜徵耐心和桑邈解释:“万鬼兽是一种凶兽,专以吸食幽冥之气为生,梅域境内虽然有许多万鬼兽,但要捕获它们其实也不是易事。”
“幽冥之气?”
“也就是人死之后的幽暗鬼气和残魂碎片。”
桑邈打了个寒颤:“……啊,这么恐怖的吗?”
赵瑜徵感觉到身边的人抖了抖:“你害怕?”
桑邈承认:“恩,我怕鬼。”
无论是妖是人还是妖兽,若是情况危急,她尚且可以用她的血自救,可若是遇上鬼怪一类阴虚之物,她便真是束手无策,只能等死。
她的血对鬼怪,对术法招式不管用。
赵瑜徵隔着被子拍了拍桑邈的肩:“别害怕。”
赵瑜徵取出一个串着珠子的红色手绳递给桑邈:“这个给你。”
桑邈接过珠子定睛看了看,一粒拇指大小的珠子,通体血红,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几片白色羽毛絮状的线状物。
桑邈问她:“这是什么?”
“七羽宝珠。”
桑邈:“……七羽宝珠?”
“七羽宝珠是凰鸟之泪。凰鸟一族一生无泪,若有,也只有一滴。”
“一滴?”
“对,这一滴泪只会出现在凰鸟悲痛yu绝之时。泪尽时凰鸟的寿数也已消耗殆尽,而他一生仅存的精元会被封存于七羽宝珠。”
桑邈带着几分好奇转着手中的珠子,认认真真打量起来:“它有什么用?”
流光映入珠子,微微闪光,像泣血。
赵瑜徵:“遇到危险的时候捏碎七羽宝珠,将宝珠粉末撒到对方身上会使对方产生幻觉,你便趁此机会逃走。”
桑邈:“这东西很珍贵吧?哪里来的?”
“这是我来仙山那日阿爹让周恒转交给我的,只有这一颗。”
这颗珠子是阿爹给她保命用的。
桑邈把珠子还给赵瑜徵:“我不能要,这是赵掌门给你的。”
赵瑜徵没接,她只问桑邈:“你觉得你我之间谁更需要这个东西?”
坦白说,桑邈觉得还是赵瑜徵更需要。
桑邈:“雾瘴更危险。”
“你更需要七羽宝珠。”赵瑜徵苦ko相劝,“收下吧,不然我不放心你。”
桑邈推辞不过,只能先收下。
桑邈:“万鬼兽为什么会出现在梅域?”
万鬼兽以吸食幽冥之气为生,这是不是说明梅域本就是个幽冥之气丰沛之地?可按照瑜徵所言,幽冥之气是幽暗鬼气和残魂碎片,那梅域究竟是什么地方?
赵瑜徵知道桑邈好奇什么:“过去梅域曾是酆都入ko。”
“酆都?”桑邈恍然大悟,“酆都鬼城?”
赵瑜徵点头:“是,酆都鬼城是人死后灵魂所归之处,不过现在不是酆都入ko了。”
“为什么?”
“酆都鬼城在百年前举城迁移,如今世上无一人知晓酆都在何处,只有死人知道。”
“迁都原因呢?”
赵瑜徵摇头表示不知。
“既然酆都已经迁城,为何梅域境内还有这么多万鬼兽?”
过去梅域是酆都鬼城入ko,所以有鬼怪徘徊,自然会吸引万鬼兽前来,可如今梅域和酆都鬼城已经没有关系。
既如此,梅域为何还有这么多以幽冥之气为食的万鬼兽?
“迷途魂找不到酆都鬼城的位置便会来梅域,而且梅域境内万鬼兽数量多也只是相较其他地方而言。若要说万鬼兽最多的地方还是酆都鬼城奈何桥前,与之相比梅域境内的万鬼兽简直少的可怜,绝不超过十只。”
桑邈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赵瑜徵:“你不用担心,万鬼兽虽然不多,但是很好找。梅域境内鬼气最浓之处无非两处,一处是坟场,一处是乱葬岗。进入梅域,你们直接往那儿去找。”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向肖宜师姐打听的。”
桑邈想起昨夜孟向朗深夜来找她的一幕。
原来昨夜他原本要和她说这些。
桑邈问她:“方才你说人死后灵魂入酆都,那么我们修士呢?”
赵瑜徵:“修士略有不同。得道者逝去是仙逝,灵魂不入酆都,所以酆都一般是凡人又或是修道未成者的归宿。”
“那得道者仙逝之后去哪儿?”
“魂魄没入四海九州,化风,化雨,化云,免于轮回之苦,与天地同生。”
在桑邈看来不入轮回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化风化雨与天地同生……就还好吧。
“化风化雨有什么好的?”
“也就是说修士的灵识,力量都会融于万物中,别人感受不到他们,但他们却能感受到别人,必要时也可以帮助凡人。”
“那不就是神?”
凡人……平日求神的那个神?
赵瑜徵摇头:“不是,他们不是神。如今世上已经无神。”
“那他们是什么?”
“守护灵。”
“现今世上得道者几人?”
“无一人。”
桑邈:“……纪闻尘呢?”
“仙尊也尚未得道。”
桑邈感慨:“……这也太难了,那不还是所有人死后都得入酆都?”
纪闻尘那样厉害的修士都尚未得道,旁人更别说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赵瑜徵看了眼窗外的夜色:“不早了,快休息。”
她和邈邈不知不觉已经说了大半宿的话。
桑邈点头:“恩,睡吧。”
**
新弟子动身去梅域的前一夜纪闻尘便出发赶往鹿首原。
纪闻尘是直接扭转时空抵达鹿首原的,前后用时不过一刻钟。
当弟子们还在仙山好眠之时,纪闻尘已经站在鹿首原的汨罗谷之巅。
鹿首原是九州之内最大的戈壁,一入夜便是漫天的风沙,今夜不巧,正好还下起了雪,风沙卷着雪粒乱飞,擦过人脸时刮得人生疼。
荒野戈壁,飞沙走石,满目全是光秃秃山谷,映着雪夜光怪陆离的异色,影影绰绰,孤魂邪祟横行,恍如荒凉鬼城。
纪闻尘立于汨罗谷之巅,衣袍猎猎,目光如炬,宛若神祇降世。
世间邪祟,无一敢近身。
据若生所说,玄阳阁安插在四国的探子收到消息第三块九州图残片就在鹿首原汨罗谷上。
立于汨罗谷之巅的纪闻尘冷眼俯瞰苍茫天地。
此刻天还未亮,夜幕低垂,飞雪簌簌,寂静绵延的山谷被满目落雪扰了原有的清静。
纪闻尘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离开仙山前“偶然”碰上的雪夜相会一幕,心下纷扰难清静。
认真说起来,那其实也不是他的偶遇,他似乎是有意无意地“路过”她的院子。
飞雪很快落瞒纪闻尘的眼睫,他稍一眨眼便有雪花擦着眼睛落下去。
他凝识神府,剥离一缕分魂。
飞雪之下,一束幽蓝光亮如流星划破漆黑夜幕,最终消失。
纪闻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鹿首原汨罗谷为原始坐标,进而辐射整个戈壁。
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既没有发现上莱国的人,也有没有发现九州图的踪迹。
纪闻尘沉吟片刻取出另外两块已经拼好的九州图,注入灵力。
一股轻灵蓝色灵力飞闪着银白光点,如涓涓细流涌入九州图。原本黯淡无光的九州忽然得了一缕生机,熠熠生辉,闪着古朴悠远的淡黄光亮,悬于纪闻尘面前。
九州图是用玄鹿鹿皮绘制而成,各残片之间皆有感应。
《述异记》有记:“鹿千年化为苍,又五百年化为白,又五百年化为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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