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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月午之时, 梅域上空鬼气愈浓。
桑邈抱着y箱坐在床边，屋里烛火闪烁，一如她此刻的心绪, 说不上来的烦乱。
桑邈问他：“所以邈儿不是你杀的？”
昊君面无表情：“没有差别。”
邈儿虽然不是他前后说杀，但她的死, 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动心, 不回来让七羽心有了破绽，不会跟他来梅域，不会死在东长老手上。
这么多年，夜隐川处处和他作对。
前些日子夜隐川更是在人皇族的属地有意挑衅他, 以至于两族之间的战火甚至烧到仙山脚下, 惹得若生亲自前来梅域了解前因后果。
其实夜隐川恨他是对的，是他亲手杀了邈儿。
桑邈问他：“你当真……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取邈儿的心才去昆仑找她？”
昊君痛苦地闭了闭眼, 点头：“是。”
无论后来如何，他都必须承认从一开始他去昆仑山找到邈儿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凰鸟一族双翼皆有八支翎羽，七羽凰鸟实属少见, 而最重要的是七羽凰鸟之心可以替换他的心，让他重聚龙脉。
他是千百年来人皇族中除他父君之外唯一一个拥有过完整龙脉之人，虽然后来他失去一半的龙脉, 但至少他还拥有一半的龙脉。
这便意味着人皇族统一九州之事尚且还有一丝希望。
所以族中长老从没有一刻放弃过他。
他虽是人皇族少君, 但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为了人皇族他没有办法选择他想做或是不想做的事情, 他只能选择那些对人皇族最有利的事情。
七羽凰鸟之心可以替换他缺失的半颗心。
所以那时候当族中长老得知世上仅有一只七羽凰鸟, 几番商量之后决定同他千万昆仑山一探究竟。
按照当时的计划，若昆仑山之行便能取回凰女之心, 那是他们幸运, 若不能, 便将凰女先带回梅域再作打算。
到了昆仑山，从他见到邈儿的第一眼起，一切就已经不受他控制。
和邈儿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舍不得伤她。
抱着伤害凰女念头的长老根本近不了凰女的身，所以他们只好先将邈儿带回梅域。
他承认从一开始他是抱着以心换心的目的接近邈儿，可后来的相处中让他渐渐迷失了自己，将一切抛诸脑后。
为她在王宫种满凤凰树，是他愿意的，和她成亲，他也是真心的。
他其实早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带邈儿逃脱人皇族王宫的控制。
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四位长老会那样着急要取邈儿的心。
桑邈：“所以大婚当日你们本就打算杀了她，但你临时反悔舍不得？”
昊君摇头，他轻咳：“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
“按照最初的计划，长老……和我是打算在婚宴之后下手。”
出发前往昆仑山之前，他们已经商议好计策。
后来婚宴上的一切纯属意外。
昊君补充：“那一夜我本想救她，让她离开梅域。从她答应跟我来梅域那一刻起，我已经放弃取心计划。”
若非他贪心，想让她多陪陪他，他本可以将她藏到别处等他放弃一切去找她。
“可你还是把她带回梅域了。”
“在昆仑山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人皇族的一切。”
“怎么放弃？”
他身负龙脉，人皇族岂能轻易放他离开。
“人皇族非我不可，无非是为了我身上的龙脉，可我感应到另外一半龙脉已经择主。”
桑邈震惊：“百年前你已经感应到？那另外一半龙脉如今在哪里？在人皇族哪位世家身上吗？”
“我不知道在谁身上，我只知道百年前他已择主。”
“所以你想找到那个人？”
“是。”
“可就算你找到他，缺失半颗心的你也无法拥有完整的龙脉不是吗？”
她记得他说过，要找回龙脉他必须补齐他的心。
“对。”
“那你找他做什么？”
“我可以把我拥有的一半龙脉交给他。”
桑邈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放弃一切是这个意思。”
桑邈又问他：“可放弃龙脉，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没有什么特别的代价，只是寿命再短些，剥离龙脉时犹如断骨之痛。”
桑邈：“你又何必这样？当初你不要带邈儿回梅域，从此与她相隔两方不就没事了？”
昊君笑容苍凉自苦，他是人皇一族的傀儡。
从人皇族知道邈儿在昆仑山那一刻起，无论是他还是邈儿都已经无法逃脱这张扑向他们的天罗地网。
“如果我不带她回来，长老们便会知道我对她有了本不该有的心思，他们更会杀了她。”
他知道带邈儿回昆山山是下下策，可至少她在他身边，他时时刻刻能看到她，可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保护她。
昊君懊悔：“可就算我做好一切打算又如何？我还没找到那个人，也来不及告诉长老们，长老们便已经迫不及待要取她的心。大婚那一夜，我偶然得知长老们准备瞒着我动手，我便让阿金赶紧带她离开，可我还是迟了一步。”
“那为何如今你还是半心之人？”
按照长老们的计划，邈儿已经死在他们大婚之夜，即如此，邈儿的心已经是他们囊中之物，昊君早应该补齐他的心，拥有完整的龙脉。
“那一夜邈儿亲手捏碎了自己的心。”
这百年来，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会看见邈儿血淋淋的手穿透她的胸ko，挖出她冒着鲜血的心，然后用她的灵力彻底销毁她的七羽心，化为飞烟。
桑邈皱着眉，一颗心已经完全揪成一团。
她太惊讶，她根本不敢去设想邈儿自己取心的画面，更不敢试图感同身受邈儿当时的疼痛。
她完全不敢想那是多疼的一件事。
她怎么也想不到邈儿竟是这样烈xin的女子。
昊君也不愿意回想那一夜。
她一身是血的倒在他怀里，鲜血融入她一袭红嫁衣，他根本看不清她流了多少血，他也根本不敢想她有多疼。
雪落在她身上，很快变成血红的血水。
她说：“你想要我的心是吗？我死也不会给你。黄泉路上，我等你。”
他抱着她尸体仰天长啸，脸上全是她的血。
那一夜他身负重伤，已是将死之人。
他不怕死，因为黄泉路上有她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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