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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桑邈深吸一ko气, 心像是堵着什么，上上不上来，下下不去。
她不带任何情绪问他：“后不后悔遇到我？”
让他道心动摇。
她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纪闻尘目光灼灼：“不后悔。”
桑邈目光一滞, 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很好地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纪闻尘：“我很庆幸，我遇到了你。”
“哪怕道心动摇？”
纪闻尘肯定：“哪怕道心动摇。”
桑邈沉默半晌。
都说坠入情网的人会变傻。
桑邈苦笑：“你真傻。”
然而傻的又何止纪闻尘一个。
她也挺傻的。
她明明应该离开这里, 不再掺和纪闻尘的事，可她还是来了, 并且还让自己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桑邈问他：“归墟之力真的可以毁天灭地？”
纪闻尘沉声：“恩。”
桑邈呢喃：“归墟之力就是灭世之力，这也就意味着我才是九州最大的威胁？”
倏忽间，一记流火从桑邈背后蹿出来。
纪闻尘瞧见，眼疾手快带着桑邈躲开。
桑邈惊魂未定, 火球堪堪落在她左手边的位置。
“原来这才是归墟海真正的秘密。”
卢柔宁从海中阴影地块走出来, 脸上挂着阴气森森的笑。
她打从心底讨厌桑邈，恨不得桑邈立马就死了, 可现在看来桑邈还有很大的用处，她暂时还不动不了桑邈。
卢柔宁：“原想着直接杀了你，可既然你就是灭世之力, 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留你一条命了。”
归墟秘境开启会后，她和她带来的那些人也被卷入秘境，只不过他们一直都被归墟秘境的力量困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夹层之中。
如今归墟秘境破碎, 他们这些人也就都被放了出来, 也是他们命中注定要知道这个惊世大秘密。
灭世之力竟然就藏在桑邈身上。
这一回她总算有法子和父亲交代了。
桑邈眉心一跳, 地上还在持续燃烧的火球让她不安：“赤火？”
卢柔宁笑得嚣张, 她看着纪闻尘：“是啊，特意为仙尊准备的, 不知仙尊是否满意？”
纪闻尘上前挡住桑邈, 他盯着卢柔宁眼底蒙上一层阴骘。
阴狠冷漠。
纪闻尘：“上一次我念在你曾是玄阳阁弟子的份上, 放你一马，今日我不会再放过你。”
卢柔宁冷笑：“放过？仙尊毁我经脉也算放过？”
如果不是归墟秘境被破意外修复了她破损的经脉，她今日还真不一定能拿下纪闻尘和桑邈。
这话听的桑邈一愣一愣的。
纪闻尘什么时候毁了卢柔宁的经脉？
难道是……风沙阵他找到她那日？
纪闻尘挥剑上前，卢柔宁虽然躲得辛苦，但还都能险险躲过。
卢柔宁轻哧：“仙尊的道心已经丢了吧？”
按常理说她根本不可能躲开纪闻尘的攻击，因为她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纪闻尘的是世间最厉害的剑修，他和她之间的差距本就是天和地的差别。
但现在她虽然勉强，但她纪闻尘的攻击，她险险都躲得开。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纪闻尘的道心已经因为桑邈而彻底丢失。
他现在还能撑着使出招式，纯粹是因为收拾的骆驼比马大，但也只是在她面前而已。
若是换了玄阳阁其他长老，可就未必了。
卢柔宁甩手丢出一个赤火球砸向纪闻尘：“虽然我还不是你的对手，但赤火总是了吧。”
桑邈冲过来推开纪闻尘：“闪开！”
归墟之力又一次在她体内乱窜，桑邈借力打力，她把归墟之力乱窜而造成的冲击借势打了出去。
赤火球顷刻被消弭于无形。
卢柔宁有点儿惊喜，这样强大的力量如果能为上莱国所用，问鼎九州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见识到归墟之力的强大之后，卢柔宁又有了别的担心。
桑邈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做后盾，她又如何能拿的下桑邈？
她正在担心要如何安全拿下桑邈，岂料桑邈便因为归墟之力乱窜所带来的冲击倒地不起。
纪闻尘待要上前，卢柔宁立马甩下赤火球围着桑邈绕了一个圈，阻止纪闻尘救人。
卢柔宁当着纪闻尘的面大摇大摆走向被赤火包围的桑邈，纪闻尘提剑拖延卢柔宁。
这一次纪闻尘的攻击与之前在风沙阵的时候截然不同，他的每一击都是要置卢柔宁于死地。
桑邈蜷缩在赤火圈中，身体像是要爆炸一样难受。
即使现在已经知道她体内的力量是归墟之力，她依然无法驾驭这股力量，更不必提和这股力量和平相处。
桑邈兀自痛苦挣扎，突然有人冲进来抄抱起她往外跑。
她艰难睁眼才发现是纪闻尘：“你怎么，怎么进来的？”
赤火不是对他的灵力又压制作用么？
那么他是怎么安然无恙进入赤火救出她的？
纪闻尘放下她转身面向又一次缠上来的卢柔宁。
到了此时桑邈才发现他后背上全是被赤火燎过的痕迹，他的衣裳被烈火烧成了灰。
她坐在地上声若蚊蝇：“……纪闻尘。”
她担心他。
哪怕桑邈的声音很轻很细，他还是听到了。
纪闻尘回头，笑意浮上眼底。
她听到他对她说：“我一定带你离开。”
瞬息之间，卢柔宁修为暴涨，竟也能有来有回地和纪闻尘过招。
卢柔宁的改变不止纪闻尘感到意外，就连卢柔宁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但她现在想不了这么多。
无论原因是什么，结果对她有利就是好的。
“邈邈！”
赵瑜徵从秘境夹层苏醒过来便到处找桑邈，这会儿好不容易才找到桑邈。
桑邈才听到赵瑜徵的声音便看到人已经跑到她面前：“邈邈你怎么了？”
“这事说来话长，瑜徵你先去帮纪闻尘。”
赵瑜徵还是更担心桑邈，但桑邈更担心纪闻尘的情况。
赵瑜徵刚起身就看到若生也冲破秘境夹层的束缚支援纪闻尘。
饶是一人同时对战纪闻尘和若生，卢柔宁还能分出经历甩出一记赤火火球企图控制桑邈。
火球直指桑邈冲过来。
赵瑜徵站在桑邈前面用寸心剑布下剑阵把赤火球挡在剑阵之外。
恰在此时，桑邈忽然生出几分恐慌，神树预言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神树预言赵瑜徵会死在烈火当中。
该不会应在今日？
桑邈兀自胡思乱想，忽然看到赤火球撞破剑阵，她预感不妙，挣扎起身推开赵瑜徵：“瑜徵闪开。”
其实赤火离赵瑜徵已经很近，仅仅只是一小节手指的距离。
这样近的距离任谁都无法逃开，也无法相救，可偏偏桑邈做到了。
赤火球迎面扑向桑邈，而赵瑜徵则被桑邈推到在地，侥幸躲过一劫。
神树预言没有成真，赵瑜徵还好好活着，若生自然高兴，可桑邈的情况又让很担心。
纪闻尘回头时眼中所见已经是桑邈瞬间被赤火吞没，成为熊熊烈火中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忽然想到神树关于桑邈的预言。
神树说过桑邈是变数，大概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桑邈才能改变赵瑜徵的劫难。
纪闻尘撇下卢柔宁冲过去。
“砰”。
赤火球燃尽，桑邈也随之不知所踪。
归墟海内的打斗随着桑邈的消失而停止。
肖宜和孟向朗姗姗来迟。
肖宜质问卢柔宁：“柔宁，你这是干什么？”
卢柔宁：“做我应该做的事。”
肖宜：“我看你是疯了！”
卢柔宁愤怒：“为什么连你都要偏爱桑邈？！她可是要和你抢孟师兄的啊。”
肖宜面色难堪，她盯着卢柔宁：“我和孟向朗的事情根本不关桑邈的事，你别一错再错了。”
卢柔宁恶狠狠：“不可能，我不会放过她。”
如果不是因为桑邈，她怎么会被赶出仙山，又怎么会被迫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她必须要让桑邈付出代价。
卢柔宁还要去找桑邈，但被若生他们拦了下来。
几人又一次陷入混战。
另一边，桑邈消失之后，纪闻尘便立马追出去找人。
桑邈被人带走之后便陷入昏迷。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和纪闻尘还在归墟海，她和纪闻尘都已经身受重伤。
纪闻尘抱着她行动艰难地到处找离开归墟海的出ko。
梦中的她不知是怎么想的，表现得像个恶劣的小男孩。
她带着几分轻蔑之色冷笑着问他：“纪闻尘，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闻尘沉默着，眼中情绪复杂。
想必他也备受煎熬吧？
修炼无情道的他竟然对她有了这种可耻的情爱之念。
她问他：“修炼无情道的人可以动情么？”
她也不知为什么她这么想要刺激他，想要刺得他体无完肤。
纪闻尘皱着眉，他能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她在强撑着，他必须马上带她回去医治：“别说话。”
桑邈撑着最后一点力气靠近他耳边：“可我不喜欢你。”
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心痛瞬间贯穿她前胸后背，她大ko大ko的喘着气儿缓和心痛的感觉。
一抬头，桑邈才发觉她已经离开归墟海，而她正躺在一个软乎乎，毛茸茸的后背上。
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夕阳艳丽的霞光近在眼前，她摸着手边柔软的毛发：“从念，你回来了。”
她和从念是在五峰山上相识的。
从念生xin鲁莽，又爱争强好胜的。
那年桑邈遇到从念碰巧就是她在外面和人打了一架负伤求到五峰山让她医治。
从念在五峰山上养了一个月，伤好之后便不舍得走了，于是一直就这么留在五峰山陪她。
从念没好气：“你可真行，我才闭关了几年，你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从念是神兽凤凰一族血脉，前几年是她的蜕变期，所以一直在闭关，直到前些日子才出关。
她一出关便找到葛大叔问桑邈下落，谁知葛大叔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
葛大叔能告诉她的只有一点。
桑邈在归墟海。
于是从念立马赶了过来。
如果不是今日碰巧刚上归墟海秘境破碎，她还未必能找到桑邈。
不过现在最让她头疼的是桑邈竟然是灭世之力的所有者。
从念：“我先找个地方带你躲起来。”
桑邈已经认清现实：“躲不了的，从念。”
从念不以为意：“还没有我躲不了的事。”
桑邈无奈：“从念，你听说过神魔大战么？”
从念想了想：“……神魔大战。”
“没听过么？”
从念从小时候的记忆里翻找出来一些残片：“我小时候好像听姥姥说过。”
桑邈一觉醒来，体内乱窜的归墟之力已经平复不少，只是说话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和我说说。”
“创世神时期，天地邪气衍生出魇魔一族。日久，魇魔族愈渐强大，于是魔尊生出改写九州势力的贼心。”
“所以有了神魔大战？”
“恩。神魔大战持续了很久，致使九州生灵涂炭。但那场大战之后，魇魔族彻底消失，魇魔族魔尊似乎也是在那场大战中消亡了。”
桑邈不解：“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大战，九州去却没有记载？”
如果不是她在秘境中偶然从归墟王城的藏书阁翻出来那本古书，她和纪闻尘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从念：“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是真是假，只是听姥姥说过而已，并且我姥姥也听太姥姥说的，所以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清楚。”
桑邈脑子里始终萦绕着秋霜在归墟海内和她说的话。
*
“秘境中你问我神魔大战，秘密就藏在归墟海底。”
*
桑邈又问从念：“神魔大战和归墟海有没有关系？”
从念愣住：“归墟海？好好的怎么会提到归墟海？”
“会不会当年的神魔大战就发生在归墟海？所以归墟海藏着神魔大战的秘密？”
从念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从念驮着桑邈一路向北。
从念问她：“为何归墟之力会在你身上？”
关于这一点，桑邈其实也不清楚。
可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归墟之力就已经在她体内？
总之在她没有任何关于归墟之力的记忆。
从念忽然想到什么：“会不会是那个时候？”
桑邈急忙追问：“什么时候？”
从念回忆起当时：“那年你受伤，差点xin命不保，那个人救了你。”
“我？受伤？什么时候？”
从念有点儿意外：“你不记得了？可刚才在归墟海，那个人还在救你啊。”
“那个人？哪个人？”
从念咕哝：“就是那个长得最好的男子。”
“纪闻尘？”
从念犯难：“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说他在五峰山的时候救过我？”
如果是从念还在五峰山时候的事情，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六年前年前纪闻尘在五峰山救过她？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更何况五年前纪闻尘强行把她从五峰山带走的时候，他也不像是认得她的样子。
五六年前纪闻尘怎么可能去过五峰山？
“你确定吗？”
“当然，这些都是你写信告诉我的。”从念顿了顿，“倒是你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记得了？”
桑邈认真想了想，她还是想不起来这件事。
从念驮着她一直往前飞，她们飞了几天几夜，路上遇到了不少逃难的凡人。
她们一问才知道原来人皇族的王君朝晨带兵攻打四国，如今只剩下一个上莱国还在负隅顽抗。
从念不关心九州这点事，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找个地方把桑邈藏起来让她躲开九州这些破烂事儿。
趴在从念背上的桑邈已经日渐虚弱。
归墟之力耗尽了桑邈所剩不多的生命，她如今已经真真正正的形如槁木。
她现在还能趴在从念背上艰难喘息全是靠着从念给她渡了气。
如果没有从念渡的这一ko气，她可能早几日就死在从念背上了。
可哪怕她已经虚弱至此，从念还是一日接一日为她疏散她体内不受控的归墟之力。
任桑邈怎么想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提前死在身体中归墟之力的夹击之下。
桑邈趴在从念背上，浑身虚软，她呢喃：“朝晨一定会结束九州之乱。”
她能感觉得到她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这几日她和从念到了极北之地的冰渊，放眼望去，满目冰山和雪原。
从念身上有厚重的羽毛，不怕冷，但桑邈不同，加上桑邈现在虚弱得犹如弱柳，风一吹都能倒了，更何况是这么冷的地方。
从念用羽翼藏起桑邈，不让她被风吹着：“这是哪儿啊？”
这儿倒是躲着的好去处，方圆数十百里也看不到一个活人。
桑邈稍稍抬起从念的羽翼，从中探出一颗圆乎乎的脑袋到处张望。
她觉得眼前这地方看着有点儿眼熟。
是哪儿呢？
从念自顾自：“这儿冰天雪地的，方圆数十百里都看不到人，要不我们就藏这儿吧？”
北风呼啸，突然让桑邈灵台一清。
桑邈惊觉：“……这是从极渊。”
她曾经在九州图上看到过从极渊，地图上所绘和这儿一模一样。
纪闻尘曾经说过从极渊底是创世神的陨灭之地，所以归墟之力需要送到从极渊来销毁。
原来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的劫数。
她最应该避开的地方，没想到误打误撞却又到了这儿。
原来这才是命。
桑邈意有所指：“看来这真的是命中注定。”
从念：“什么？”
“没什么，就这儿了。”
与其让归墟之力留在她体内，无法预测来日如何，不如她主动点，横竖她已经油尽灯枯，也不在乎这点时间了。
趁她还有时间，她要尽早为九州除去这个麻烦，省得来日给九州添麻烦。
桑邈望着白茫茫的天，忽然笑起来。
从念问她：“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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