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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鬼之疲惫
一个月后。
推开门,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和冷锅冷灶的厨房，季动叹了ko比冤魂还幽怨的气。
掏出手机, 他在日历下添加备注事项：十六。
第十六次, 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六次，他没在饭点看见钟yu。刚开始，他还会提前告知, 说今天有事没法过来, 最近几天变本加厉，连信息都不发一条。季动开大门跟开盲盒似的, 里面有没有鬼全凭运气。
去他玄幽界的房间张望了一圈, 也是连个踪影都没见着，从衣柜出来他面色从幽怨变成了幽冷。
也就是这么对他人的叫钟yu，他才忍耐到现在，又正因为他叫钟yu，所以，季动有一点儿生气了。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季动把手机朝桌子上一扔。也没像前几次那样，他没做饭就自己点外卖, 而是“啪”地将一沓召唤符拍在桌上。
哒——
火苗倏地从手里的打火机上窜起，他捻起一张符纸面无表情地放在火上燃烧, 边烧边默念咒诀，直到符纸已经彻底沦为金沙碎灰散得干干净净，他身前身后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继续拿起第二张点燃, 还是没有回应, 接着第三张第四张……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 看起来极有耐心, 只是目光越来越冷, 眼眸越来越深，仿若暗藏着巨大暴风雨但表面风平浪静的黑色海面。
最后一张符纸烧完，家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夕阳又下沉了几分，连带着没开灯家里都昏暗了不少。
向来以暗黑为自己舒适圈的季动，忽然觉得压抑窒息，他沉沉地呼了ko气，起身跑出了门。
一路狂飙，直到车彻底没油，他才不得不一脚踩下刹车。从车里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人迹罕至的江边，他一步一步朝江边走去，烈风呼啸着扑在他单薄的身上，可他的神色却如寒冰般八风不动，仿若在暮色里睥睨天下的王者。
江风猎猎，夏末的薄热和初秋的寒意交织，夕阳晕开暖橘色的光，一半火红，一半黑沉，绝望混杂着希望，在余晖里碰撞。
钟yu撑着黑伞，在背后悄无声息凝视他。
愈发凄忧的眸子几乎与渐渐被黑云覆盖的残霞融为一体，他喉头上下滚动，垂在身侧的手握到指节苍白。
也可能是风太大，吹到他眼睛都发酸，湿润。
昏黑的天色逐渐在季动眼里模糊不清，一阵心悸突然而至，他浑身一软下意识地扶住隔着江和陆地的栏杆，却因力气不够一下没抓住。
眼看着那人朝地面栽倒，钟yu瞳孔微张本能地就冲过去要扶人，却在差点现身碰到他的前一毫米，硬逼着自己刹住了车，眼睁睁看着人跌坐下去。
“yu哥……”
钟yu猛然一怔。
季动歪靠在栏杆上，仔细看才发现，他眼神涣散，并未看着钟yu，虚弱却有些急促的喘息了半天，才呢喃出下一句：
“我想……吃你做的饭……”
钟yu还悬在空中的手抑制不住发起抖来，连带着整个人都微微颤动，哽咽被硬压在喉头，心里的酸痛翻江倒海，以至于呼吸都如刀割般疼起来。
怎么办啊，他开始不愿意自己吃饭了。
要不……就再破一次例……他不是说……不是说想吃么……
一个月三十天，一日三餐，他们原本该在一起吃九十次饭，钟yu原本的计划是有三十次在饭点消失，季动这个月末所记录的十六次，已经是他破例再破例的结果了。
就多做一次……最后再多一次好了……
明明还在拉扯挣扎的，但钟yu回过神来时，短信已经发出去了。
叮咚——
季动手机响起提示音，他原来已经逐渐闭合的双眸像被打了强心剂般陡然睁开几分，他想去掏，却提不起一个手机的重量，于是改为先找糖。
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却没摸到一颗。
钟yu看着他虚弱无助的模样，终于将脸埋进手心，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温热的透明ye体溢出指缝滑进袖ko，烫得自己生疼。
糖，原本是有的。他从来都会给他的小屁孩备得好好的，但也是在前几天，他狠下心亲手将那些备在各处的糖收了起来。
就在季动即将失去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一颗糖被塞进他嘴里，缓了良久，他眼前才重新恢复清明，人已经被扶到公椅上坐着，旁的人安静地等待。
“季先生，您终于醒了。”墨锦贤礼貌道。
季动眼眸微抬，记得在晕倒前手机响了一声，他赶忙掏出来查看。
yu哥：[去哪了？回来吃饭。]
“钟大人让我来接您回家吃饭。”墨锦贤在他看完短信的同时开ko。
他在暗海里漂浮了许久的心终于上了岸。
他轻轻点头，像自言自语似的嗫嚅：“回家。”
灯光大亮，厨房传出的当当啷啷炒菜声，熟悉的背影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刚推开门的季动像陡然开出隐藏款的盲盒般眼眸瞬间亮起，他鞋子一踢冲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人。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贴着钟yu的脖颈，像只委屈的小猫。
“怎么会？我刚忙完玄幽界的事。”钟yu的回答听不出什么异样，但握着锅铲的手被炒菜的动作掩盖住了颤抖。
“你不在，这个家我一刻也呆不下去。”季动完全没有要放开人的打算，就这么扒在他背上，拼命嗅他身上的味道。
“咳咳……”钟yu假装被油烟呛到咳嗽了几声，以用来隐藏、缓解又开始忍不住酸楚的喉头，“我这边刚开始忙你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乖哈。”
“我刚才在外面犯低血糖了。”季动终于抬起脸，但又换成下巴抵在他肩窝，歪着脑袋仰视他，“在身上摸遍了也没找到一颗糖。”他又开始委屈，“你不都会给我放得好好的么？糖呢？”
“哎呦！”钟yu才想起来似的一拍脑袋，在季动这样直视热烈的目光中，他一刻也不能迟疑，“你看看最近给我忙的，都没顾上这事。”他转身嗔怪地刮了下他鼻头，“所以呢，你以后自己也要记得带呀。”
可能是私下已悄悄练习无数次的钟yu说得实在太自然，甚至带着点儿玩笑意味，季动没觉出任何不对来，甚至心情大好地浅撒起娇来：“我不管，这是你的事。”
舒畅了不少的季动这才闻见扑鼻而来的香味，抱着人亲了一ko：“今天吃什么？”
“油焖大虾、豆豉蒸排骨、清蒸鲳鱼、鸡翅……”正细数菜色的钟yu脸色忽然一变，停下了正炒菜的手。
季动立马觉出异样，从钟yu身上起来。
“怎么了？”
“玄幽界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钟yu说着脱掉围裙，化出一块蛋糕匆忙塞进季动手里，“你先吃，我等会回来再继续做饭。”
“不是玄幽界的事吧？”季动面色一冷，好不容易恢复的好心情顷刻荡然无存，“而是与那位殿下有关，是不是？”
刚准备离开的钟yu一僵，这次确实不是借ko，他是真的想为季动做这顿饭的，可刚刚灵兵来报，说殿下的神像出现异样，请他尽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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