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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鬼之静待
半梦半醒, 浑浑噩噩。
季动分不清自己是晕着还是睡着，意识有, 却像被缠绕在杂乱的巨大线团中压抑难耐, 耳边一直嗡响着各种嘈杂。
认识、不认识的人似乎都有，万千声音汇聚一堂时，他耳边只有令人烦躁的轰鸣。
而在万千轰鸣中,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我的小屁孩儿, 别怕，yu哥陪着你呢。”
“烧退了一些了, 脸色怎么还这么白啊？”
“下次再敢玩刀, 我给你腿打断，这么不听话，不教育是不行咯。”
“我要再晚来几分钟，你就成植物人了你知不知道？”
“养娃果然不易，你说说，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么，你知不知道……”
哗——
季动朝着声音来源拼命睁开眼，钟yu靠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画面霎时映入他眸子, 而他此刻站在床尾。
在无法承受的极度痛苦矛盾中，他又将自己分离了出来。
钟yu忽然在喋喋不休中戛然而止, 他垂落目光，悲凄凝视怀里人许久，忽然一把将人摁进怀里, 开ko时已哽咽难鸣：
“我好怕, 自己永远都捂不暖你。”
不！
与以往被分离出来后无知无觉的感受不同, 强烈的急迫贯穿于他。
不可以！
从前只想远离的他拼命向那个承担痛苦的“自己”跑去。
那个自己此刻不只承担着痛苦, 还在接受钟yu的爱意。
不行！被钟yu爱这件事, 不可以和任何人分享，哪怕是分裂出来的自己，也绝对不行！
轰——
眼前白光一闪，季动坠入暖怀的瞬间急切抬手狠狠抱住钟yu。
“yu哥！”
被忽然环抱住的人明显一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回抱住挂在自己身上、像刚经历长跑不断喘息的人。
“你终于醒了。”他尾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yu哥……”季动整张脸都埋在钟yu肩窝声泪俱下，死死抱着人不撒手，“对不起yu哥……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让你操心了！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了啊这是？”钟yu像哄孩子似的抱着他轻拍，“不是说了不怪你么？好了好了，都没事了，啊？”
他头却摇成拨浪鼓：“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我是安娜，我会杀了渥伦斯基，即使如此，你还会不会给我下那碗面么？”
钟yu把他往自己怀里托了托：“记得。”
“不管我做了什么。”他执拗发问，“你都会为我下那碗面的，对么？”
“会的。”钟yu回答得如当初一样果断。
“因为……”季动紧紧扒在他怀里。
“我是钟yu，你是季动。”
季动笑了，笑得钟yu整个肩膀都湿透。
“去下，我想吃。”
钟yu吻他额发：“好。”
两碗热腾腾的面和几个小菜端上餐桌时，季动已经收拾好自己从房间里出来。当时他因割腕失血过多，是作为医生的战封间带着医院最权威的医生到家里为他治疗的，尽管用的都是最好的设备和药物，他也已足足昏睡了五天，此刻恢复了一些体力，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躺在床上。
他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动就被钟yu摁住了：“你身体还没恢复，我喂你。”
“不用。”他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轻挪开钟yu的手，“右手没事，我又不是废人。”
钟yu笑笑，为了某人的面子也没再强求：“行行行，我家小屁孩能自己吃面了，真棒。”
季动：“……”
单手慢吞吞塞进一ko面，季动咬着筷子瞥钟yu：“那时候，你是生气的吧？”
“废话！”钟yu当即不满摔碗，“气得我七窍生烟！恨不得暴揍你一顿！”
季动心虚低下头。
“但是呢……”钟yu话锋一转，语气和缓下来，“我知道再生气也无济于事，我说过，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当我们有矛盾的时候，不是我vs你，而是我们vs矛盾。”
“懂吧？我的小屁孩儿。”钟yu一副大人教育孩子的语重心长，“我们是爱人不是敌人，产生的矛盾才是敌人，想办法去解决它，不比什么生气吵架冷战非得剑拔弩张到互相伤害来得有意义得多？”
“而且，只要能把问题解决，至于谁先低头，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钟yu笑眯眯地揉了揉他脑袋，“哪怕真的是你的错，我也可以是先低头的那个。”
“我真的知道错了，yu哥。”季动一把握住钟yu的手，极真诚且愧疚地看向钟yu，“我不锁你了，也不再瞎嫉妒，我们……”他目光如炬，满面赤忱，“好好在一起。”
钟yu一愣，正要感动得热泪盈眶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狐疑凑近审视季动：“态度如此诚恳，不正常。”他连连摇头，“乖得不正常，甚至可以说相当诡异，说，有什么事瞒着我？”
“从被你在浴缸里捞出来到现在，我一直是昏迷状态。”季动目光坦荡，竟还夹杂着丝丝被冤枉的委屈，“能有什么瞒你。”
钟yu盯着他打量了半晌，且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暂时收起怀疑，转而在他脑袋上一敲：“好意思提浴缸，你是真想以鬼的身份来玄幽界找我是不是？我有没有说过，你要是以这种方式来见我，我就永远不会见你？”
“我也才知道缘由，当时我以为你是故意逃离我的束缚，要丢下我，不肯再来见我，那我只能……”季动垂眸低首，轻下声音，“去玄幽界找你了。”
“傻瓜，你给我听好了。”钟yu直接起身，到他身边捧起脸认真望进他眼眸，郑重道：“我的确会跟你吵架对你生气，甚至气到不想理你，但唯独，不会不要你、丢下你。”他微微俯下身，吵架的时候我爱你，生气的时候我也爱你，吵架会休战，生气气会消。”
钟yu勾出极温柔的笑，微弯的眼眸宛如装着一整片清亮温润的月光，无声无息铺向暗处狰狞干涸的土地，为它们度上柔软湿润的光。
“只有爱你这件事，是永不停止。”
主动吻上呆愣住的人时候，钟yu在缱绻翻涌的热潮中想：他的办法不适用。
初衷是想让季动慢慢习惯自己不在的日子，没想到适得其反，让他走上更极端的路。他的小屁孩不能没有他，正如他也不能没有他的小屁孩儿。
那他们眼下所能做的，便是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至于……就算到时候季动真的无法承受，也总比现在就让他每天痛不yu生的好。
如果注定要痛，在那之前，就狠狠幸福。
考虑到季动的身体状况，这一吻虽然热烈缠绵，且从餐桌一路吻到阳台，却没维持太久。某人明明都快喘不上气，却还贪婪地捞着鬼鬼不放，最后硬是被鬼鬼用法力摁回餐桌边，喝令他继续吃饭。
他今天确实异常地听话，虽然一副yu求不满的样子，却也乖乖做到桌边拿起筷子。
盯着他把一整面吃的汤都不剩，钟yu挥手收了碗筷，才把人拉到沙发上说正事。
“跟我说实话。”钟yu道，“我带你去天书阁的那次，你是不是上了第六层？”
“是。”季动知道这事瞒不过了，干脆大大方方承认，“神息结界的设界方式，和神血，都是我从里面拿的。”
钟yu：“……”
钟yu双手猛地捂住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他该怎么跟昼神殿下交代……
“你……”钟yu紧张地咽了咽ko水，“你拿的哪位主神的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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