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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婚礼现场

石慈心发誓，这是她参加过的最惊悚的婚礼。

七月廿九，正是公历的九月十六日，这天一大清早，她就被母亲从床上拽了起来，作为娘家的亲戚，石慈心虽然没有担任女傧相，但还是要帮忙去皇后餐厅布置。

石太太担心石慈心毛手毛脚，因此只分给了她一个摆放酒水点心的活计，石慈心一边抱怨这种活为什么不让侍者来做，一边给忿忿不平地摆酒，每张桌子都放了一盘时令水果、一盘刚炸的饼干酥点、葡萄酒与白酒各一瓶、汽水两瓶。

石慈心摆酒时抽空瞄了一眼，这些酒上印着“双吉利”的商标，好像是个新牌子，石太太眼睛很尖，发现石慈心没用心干活，又赏了她一顿骂。

她反抗不得，只得磨磨蹭蹭地将剩下的几桌摆完了。

忙活到中午十一点，在石慈心勉强不算捣乱的帮助下，婚礼现场布置得差不多了，陆陆续续有宾客前来来，石太太也去帮忙招待来宾，终于把石慈心解放了出来。

她饿得耐不住，想偷两块桃酥垫垫肚子，刚塞进嘴里，忽然感觉自己裙摆被拉了一下，低头一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眨巴着眼望着自己。

“囡囡？你怎么跑这来了呀，爸爸妈妈和姐姐呢？”这是她大伯家的小女儿，今天新娘的亲妹妹，今天要担任的是给新娘捧头纱的花童。

“爸爸妈妈，让我自己玩，我也想吃，那个饼干。”

众人忙着给她姐姐操办婚礼，竟让石囡囡小姐偷偷跑来出来。

石慈心蹲下来，拿着桃酥逗囡囡道：“哦，想吃饼干啊，叫姐姐就给你吃。”

囡囡乖乖叫了一声，让石慈心眉开眼笑，正值石太太过来监督女儿的工作情况，一看女儿又在不务正业，气得揪着她的耳朵把她给拽起来，“多大人了？还在这逗小孩？你要喜欢小孩你自己生一个去。”

这意想不到的催婚把石慈心吓了一跳，马上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转眼见向绍卿挽着陈秋明的胳膊走了进来，赶忙挣扎着将自己的耳朵从母亲手里解救出来，“妈妈，快松手，我朋友来了！”

向绍卿礼貌地跟石太太三人打了招呼，石慈心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绍卿姐来啦，这位是姐夫吧，来来来里面请，我带你们入座！”

石慈心相当热情，直接带着绍卿坐到了女方亲戚这一桌，绍卿今天同样是有任务在身，她要切身考察一下皇后餐厅的装潢布置，如果这次婚礼办的效果不错，她就直接在这定下半月后的婚宴。

整个二楼宴会厅都是金碧辉煌，场内的布置摆设都很有西洋风格，天花板上画着圣父圣子等等的宗教画，精美而考究。

厅内正中央的墙壁上悬挂着民国旗与民国青天白日旗，从楼梯口到台前的红毯已经完全铺开。墙面上点缀着气球彩带等等装饰，总体来说达到了绍卿心中的及格线。

石慈心殷勤地把果盘推到绍卿面前，“尝尝，可好吃了，这可是我亲手端到桌上的。”

陈秋明扶了扶眼镜，刚想道谢，楼下突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人群一阵喧哗，复而又回复平静。

新郎新娘要入场了。

留声机里放着贝多芬的的第八号小提琴协奏曲，在悠扬的乐声中，新娘着白色婚纱礼裙，新郎穿西式燕尾礼服，由司仪领着，踩着红毯缓缓从绍卿身边走过，距离近得可以分明地看清新娘冠沿上的装饰，她的头纱很长，后摆由一男一女两个儿童拉着。

那女童正是石囡囡，她穿着的嘴角还挂着桃酥碎屑，实在有些可爱，石慈心看了一会儿，根本闲不住，此时又去帮忙撒五色纸去了。

绍卿悄悄附在陈秋明耳边道：“你比这个新郎要帅气许多。”

陈秋明扶了扶眼镜，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腼腆的笑容。

待新郎新娘步入台上，便由司仪开始主持结婚典礼，仪式繁琐，具体的仪节多达十几道。

在仪式结束前，是不得开席的，趁着这个空档，宾客三三两两开始闲谈起来，绍卿与陈秋明所在的这一桌都是女方的近亲，与他俩不熟，实在有些尴尬。

陈秋明沉默惯了，拿了一把花生默默地剥了起来，绍卿竖起耳朵，听新娘数不上名字的亲戚们唠嗑。

“我见石旭家的这个女婿人长得也算仪表堂堂吧，可惜太瘦，脸色也太差，看着病怏怏的。”

绍卿暗自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方骏祥有一副好皮囊，可惜太憔悴，两颊凹陷，眼下一片青紫，嘴唇也发紫，想必平日里没少沉迷酒色。

新娘倒还好，下巴尖尖，体态匀称，不过今日的妆容有些死板，看着没有精神。

陈秋明把剥好的花生仁递到绍卿手心，就这会儿功夫，她差不多把石家的这些八卦都给吃完了，说新娘石瑞芝是博爱医院的护士，从小是个很有主意的女孩子，说白了就是有些叛逆，她父母对这个女儿一直不算满意，因此三年前又生了一个小女儿，就是刚刚石慈心逗弄的石囡囡。

这次石瑞芝结婚，父母难得满意，因为方骏祥在政府工作，方家的家境也殷实，两人算是门当户对，两人自由恋爱结婚，因此新娘也没甚抱怨之处。

台上新郎新娘互相交换了婚戒，象征性亲吻了一下，仪式就差不多完成了，石慈心偷偷摸摸溜回座位，拿着苹果啃了一口，收获石太太白眼一枚，但石慈心的脸皮早已刀枪不入，理直气壮地开始八卦起向绍卿与陈秋明的情感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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