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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石慈心搓搓掌心，试图通过这个动作驱散寒冷，从十分钟前她被告知，她所讨回的这些钞票，不过是一堆绿色的废纸时，石慈心就开始觉得冷。

明明她现在心跳如鼓，双颊热得发烫，额上都冒了汗，可石慈心依然摆脱不掉如坠冰窖的感觉，每每她贫穷的时候，总觉得四肢冰冷。

罗翀被她的恐惧传染，也莫名打了个寒战。

石慈心年纪不大，心性还不成熟，还能为了自己那点小钱惋惜，可罗翀也能那么天真吗？

那可是一万吨假钞，并且是国民政府在一月最新发行的万元钞票！

这个数字，怎能不让他触目惊心。

世界上最大的生物是蓝鲸，它的长度可以达到 33 米，差不多十一层楼那么高，这就已经是罗翀认知的极限了，重庆城里甚至没有一栋十层的楼房。

可这深海中的霸主，绝对的庞然大物，也不过 200 吨的重量，日本印刷的这批假钞，加起来足有 50 头蓝鲸这么重。

现在这头深渊巨鲸摇头曳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游弋到了重庆。

罗翀哆嗦着翻遍全身上下的口袋，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有人要来一根吗？”

他咬着烟骂了一句脏话，这些钱是怎么运到重庆的，他想不通，码头的看守都是什么酒囊饭袋？这可是一万吨法币，竟然无人发现异常！还得他们这些个反动分子在这里干着急，日本人有这个闲心，怎么不干脆拿钱把嘉陵江给堵了？

见没人讨烟，罗翀默默收起烟盒，开始尝试点燃火柴，但他手抖得厉害，几次打不着火，罗翀心中躁郁，手上一个用力，竟把火柴头给折断了。

“..????????....我有打火机。”石慈心小声道，她刚想把火机递给罗翀，就听见绍卿道，“你们两个，别在我这抽烟。”

绍卿办公室里没有多余的椅子，所以一直抱臂站着，她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干他们这一行的普遍有烟瘾，地下压力太大，需要借助工具来缓解自己紧张焦虑情绪，绍卿可以理解，她只是不想吸别人的二手烟。

“有什么烟瘾先憋着，等正事办完了再抽。”

石慈心道：“除了报警之外，还能怎么办？”

她的目光挪到了罗翀身上，他不仅是警察，而且还是隶属警察总局的警长。

罗翀倍感压力，“那我先带人把盛舒泽抓了？”

“不能抓，”绍卿摇头，“我们现在手里没有证据，他不会承认的。”

石慈心插嘴道：“严刑逼供嘛，军统都是这么干的。”

绍卿与罗翀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惊异，石慈心缩缩脑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罗翀有些迟疑，不然也学学军统，严刑逼供一番？

“盛舒泽只是一个中间人，即使抓了他也没多大用处。”绍卿道，盛舒泽只是个以身涉险的傀儡，他手里应该有一部分假钞供他挥霍，但这些只是冰山一角，日本不会轻易让他知道假钞的存放地点。

一万吨假钞，从重量上看还不够直观，那换算成数量呢？每一吨，都有 90 万张钞票，乘上万元的面额，一万吨就是九十万亿法币。

这么多钱，光是印刷也要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更不要说投放入市场，如果不是石慈心贪这点小便宜，他们会一直被闷在鼓里，束手无策。

这么庞大的货币量，通过地下赌场进行清洗，还是太慢了，赌场不是做慈善的，一晚上的流水顶多十几亿，何况那些赌徒嗜赌成性，赢来的钱马上又会输回去，根本流入不进市场。

所以他们提前布了局，算算重庆刮起投资风潮的时间，日本起码提前半年就开始筹谋此事，万元面额的钞票是年初最新发行的，日方第一批假币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很可能是跟中央银行同一时间发行的。

刚开始发行的钞票都是崭新的，刚印好的假钞混进其中不容易被发现，这样算来，日本拿到原始刻板的时间竟然与央行篇差不多！

日本利用盛舒泽的名气与高昂的股息将重庆这些小有资产的人全部聚拢起来，然后慢慢把手里的法币兑换成贵金属，不仅能够借此机会搜刮财富，还能让手里即将无用的纸币重新流入市场参与膨胀。

赵江的携款逃跑只是一个幌子，因为盛舒泽如果一直按期兑付股利，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往里头投钱，这些钱不会在市场里流通，充其量只是个数字而已，发挥不了任何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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