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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鞍前马后（二更）
召陵后半夜突然起了高热，闻语一晚上没有阖眼，在他身边近身伺候着。
是安意辰这面情况也不太好，起初是因为尴尬而难以入睡，后面好不容易睡着，结果翻身的时候碰到了早就结痂的肩头伤口。
这伤过去快小两个月了，按理来说应该快好了，但是是安意辰围猎回来以后就忙于徐景的事，肩上的伤被抛之脑后。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好在上怀州珩还是上心的，听见他在床上隐忍闷哼，掀起床帐，解开他的里衣给他上药。
这药还是他送李福出去的时候和他要的，是安意辰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上怀州珩总得记着些。
不为别的，就为是安意辰是主子。
这一晚，两个房间，都有压抑下的情愫在翻涌。
翌日清晨，是安意辰醒来后上怀州珩已经不见踪影。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直到闻语进来他才抬起头，脸上有了些许活力。
“召陵如何了？”
闻语一脸疲惫，放下手里的东西后走到床前，一边挽着纱帐一边道：“好很多了，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州珩公子让我休息，自己留在屋里照顾他了。”
是安意辰听完，心里空落落的，“哦”了一声又安静下来。
闻语拿了巾帕给他擦脸，笑道：“世子昨晚没有和州珩公子说说话吗？这一个月以来，他可是头一回在这里过夜。”
是安意辰摇摇头，朝外间整理干净的床榻看了眼，说道：“他没理我。”
闻语的笑顿了顿，安慰道：“一步步来嘛。”
是安意辰下了床，闻语伺候着更衣洗漱，期间他的脸色都淡淡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向外看。
许久，才酸溜溜道：“他和召陵可真要好。”
闻语正在给他系腰封，闻言笑了笑，“昨晚州珩公子既然没拒绝，说明他已经不生气了。之前他确实太冷漠了，对世子都不理不睬的，可是昨天，他不是还和您说了好多话吗？”
是安意辰叹了口气，幽幽道：“昙花一现罢了……算了，闻语，你快去睡一会儿。”
闻语点点头，笑着退下。
庭院里的阳光正盛，丝丝暖阳透过树枝被剪成大小不一的碎影，舒卷，悠长。
很早之前，是安意辰就想过在这院子里种一些东西，否则太空旷，看的人心里也空空的。
对面屋子里传来隐约的讲话声，是安意辰眸光动了动，走过去推门而入。
躺在床上的召陵不知在和上怀州珩说着什么，眉飞色舞的，看见是安意辰来，正强撑着身子要下床请安。
是安意辰的视线快速在上怀州珩脸上看了看，然后笑着免了召陵的礼。
“召陵，一路辛苦。”
召陵笑道：“属下职责所在，对了，世子如何安置吴世伦？”
“昨晚刑田回去时，我已让他带话给正舟，让他今日来我这里提人。吴世伦在我们府里终究不安全，还是在司狱堂让人盯着些好。”
“是，王归甫跟了这一路，也折损了不少人，相信他短期内是不会在有动作了。”召陵道。
上怀州珩一言不发，召陵看向他，“公子觉得呢？”
“世子聪慧，他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召陵才回来一夜，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且之前上怀州珩也经常打趣地叫是安意辰世子，所以召陵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是安意辰垂了眸，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上怀州珩脸上的笑容，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自己笑过了。
“世子，你的伤如何了？”
是安意辰瞟了一眼，含糊道：“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都没什么感觉。”
上怀州珩轻轻咳嗽一声，替召陵掖被角：“奔波一路，这几日就好好休息，其他的别操心了，我去小厨房给你找点吃的。”
是安意辰也劝慰几句，然后跟在上怀州珩身后出去。
“州珩……州珩。”
是安意辰挡在上怀州珩前面，神色有些委屈，“你怎么又不理我？”
“你不是说严大人一会要来提人吗？世子不去前厅等着他，还在这里做什么？”
说罢，上怀州珩又准备越过他。
是安意辰紧紧抓着他的衣袖，道：“他来就来了，能有多要紧？我就想和你说说话……”
“世子有何吩咐？”
“我……”是安意辰哑然，没吩咐就不能找了？
“昨晚睡得好吗？”
上怀州珩看着他：“说正事。”
“关心你也是正事嘛。”
“世子抬爱了，属下好的很，召陵一晚上没吃东西，世子不忍心他饿着吧？我去给他拿点吃的。”
上怀州珩越过他走向小厨房，是安意辰不依不饶，跟在他身后，小声道：“我也没吃东西。”
上怀州珩正在盛粥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那就去找闻语，她还能把你饿着？”
“……”
是安意辰蹙着眉，他如今都这么低声下气了，怎么眼前的人还是不领情，他以为经过昨晚，两人的关系能缓和不少。
上怀州珩见他不说话，自己也就没在出声，从笼屉里拿出两个热包子后出了门。
是安意辰眼睑一红，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肩上的伤又在作痛，上怀州珩当真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出了门，召陵的房间里依旧有说笑声，是安意辰驻足听了许久，没忍住，还是掉了一滴眼泪。
眼底突然出现一只绣着金丝的靴子，是安意辰抬头，看见严正舟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还不等他出口问，是安意辰就拉着他出了瑞宇阁。
马车内，是安意辰吃着严正舟买来的糕点，那甜味只在最里面，怎么也融不进心里去。
严正舟很想开口说话，奈何他是外人，之前说了那么多都被是安意辰驳回，几经之下，他也就学乖了，只是在是安意辰噎的不行时递上一杯茶。
“我记得你之前不爱哭的，怎么如今动不动就掉眼泪？”
严正舟换着法儿的逗是安意辰，后者不为所动，嘴上重复着咬合的动作。
严正舟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后道：“你如今被他惯得越发娇气了。之前那么不苟言笑，玉面立身的小世子呢？”
“和他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没关系，谁说人越长大就越不能掉眼泪了。”
严正舟笑了笑，“只是任何时候别委屈了自己，总不能因为别人一两句冷淡之言，你就将所有罪责全部加在自己身上，多累啊活的。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可以自在一些，哪怕……相较于上怀州珩而言，我对你没那么亲近。”
是安意辰咽了咽口水，道：“他和召陵好的很，看上去像亲兄弟一样。”
严正舟道：“召陵是他的手下，我之前听你说过，他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好。”
“若是召陵惹他生气了，我才不信他会是这么一副模样呢。”
“这个……你就得去问召陵本人了。不过这算什么事？你吃召陵的醋啊。”
是安意辰闻言，差点被嘴里的糕点噎死，他急忙咳嗽两声，“胡，胡说什么，我……我何必去和召陵争这个？在说了，召陵应该对闻语有意思，我……我才不会吃这莫名其妙的飞醋呢。”
严正舟本来起的就是逗他的心思，听到这里才正了神色，想了想后他开口道：“辰儿，其实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不了解，但是我自认为，你和召陵对于上怀州珩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是安意辰诧异，马车里陷入了安静。
“召陵是上怀州珩从小的玩伴，两人一起长大，又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本就是其他人眼里不可融入一人的存在。可是你和召陵相比，就站在了上怀州珩的另一面。如果说召陵是在上怀州珩身边的话，你就是在他心里的。”
是安意辰垂着眸，嘟囔道：“那又怎样？不依旧闹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我起初也不明白上怀州珩为何这么生气，后来我才了然，或许他出于一种逃避的心理，更是出于一种在乎的状态。他不甘心被人欺骗，可那个人是你，他恨了是安一族的所有人，却唯独对你情有独钟。其实在一开始，这一切就命中注定了。”
是安意辰身子靠在轿厢上，侧眼看着严正舟，“你之前见了他不都是一副生气的姿态吗？如今怎么替他说话了。”
严正舟笑笑没说话，与其说他是在为上怀州珩说话，但不如，是换种方式在宽慰他自己。
毕竟，他不想在看到是安意辰这么难过下去了。
允王府内，上怀州珩重新熬了粥给是安意辰端去，结果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应答。
负责打扫院子的小侍女走至身后行礼，“公子，世子拉着严大人出去了。”
这话本来没什么问题，但上怀州珩全部的注意力都到了后面，他皱着眉问道：“拉着？世子亲手拉着严正舟？”
小侍女天真无邪地点了点头，道：“世子在门前流眼泪，严大人好心疼，上手替他擦了擦，可能世子感动了？或者是因为奴婢在不好意思，总之是牵着严大人出去了。”
上怀州珩：“……心疼？擦眼泪？”
“是啊。”
“世子在哪个门前哭的？”
小侍女想了想：“在你和召陵公子门前，世子不知站在那里做什么，反正就是哭了……”
后面的话上怀州珩已经听不见去了，他把手里的粥给了小侍女就立马出了院子。
是安意辰用过早膳，和严正舟一起去了宫里。
“对了辰儿，听闻你二哥快要回来了。”
是安意辰惊讶一瞬，“真的？我二哥真要回来了？之前皇上不是说无召不得回吗？怎么这么突然？”
严正舟笑着一一回答：“这几日你未上朝，所以不知道。徐景这事闹得朝野不得安定，连百姓之中都有不少闲言碎语流出。皇上为了安抚人心，想用大皇子的婚事压一压，皇家娶亲，晾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造次。”
“二哥三年没有回过中都了，不知他在凉州过得好不好，那里靠近边关，风沙肆虐不说，还不时的有外族入侵，当真是苦极了。”
严正舟道：“我倒是觉得凉州是个好去处，二皇子……就该好好治治。”
是安意辰测着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一路闲谈，到了司狱堂后，是安意辰命人将吴世伦带到吴廉的牢狱内。
父子两人见面先是抱头痛哭一顿，紧接着就是抢着认罪，是安意辰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副场景，所以并未开口劝解一二。
待两人情绪稳定之后，是安意辰才命人拿了纸笔来，细细的将两人的所作所为记录下来，严正舟在一旁看着，落笔时加盖了章印上去。
一切都尘埃落定，这一场闹剧终究要演变成悲剧。
是安意辰最后看了徐景一次，徐景还是那副样子，站在牢笼里唯一的光线下，背对着他道：“世子，我的这一生也快走完了吧？”
“你的命不在我的手里。”
徐景哼笑一声，“不在你的手里？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哪一点不是因为世子？我的话上次已经说完了，悉听尊便吧。”
是安意辰道：“我只问你，陆苁在何处？”
“我怎么知道？这都快一个月了，你们还没有抓到陆苁？”
“她的目标是你，只要你不死，她就一定会出现。这么久了，我不信她没有和你联络过。”
徐景笑笑，他如今已经无所谓了，“那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去嘲讽一个半截子入土的人罢了。”
是安意辰抿着唇角，指尖一点点滑过手里被折的四四方方的供词，道：“徐景，下辈子，不要在为别人鞍前马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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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想一生戒备
议事堂内，是安意辰呈了供词上去，其中还有吴世伦所写的徐景私相授受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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