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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气氛微妙的沉默。

周疑呆楞不动。

然而, 周礼自顾自地饮着红酒。

灯光昏暗，却照得他轮廓清晰，气质凛然。

舟黎给人的感觉是疏远的, 尽管他表现的平易近人, 没有对谁发过脾气、恶言相向, 但实际上他跟谁都不太亲近。

为什么？大概是一种难言的距离感。

他很包容，有时候太包容了, 反而缺乏人情味。

因为正常人对人不那么宽容, 总要有种脾气，表现出基本的情绪。

原三巨头的时候，面对原三巨头，他甚至没表现出特别的好恶, 与其说他不畏惧原三巨头, 还不如说他“目中无人”，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对于看不见的东西，有必要表现好恶吗。

也不对，可能比起距离感, 层次感好像更适合。

舟导有时候表现得仿佛跟其他人不在一个层次。

首先, 气质就不一样。

在周疑看来，舟导的相貌符合他一贯的气质, 不是单纯的漂亮或者美，脱下口罩后, 凌厉骨相下的冰冷气质彻底暴露。

要不是还有墨镜遮掩着, 周疑觉得舟黎给人的冰冷感还能推到更高，更加拒人千里之外。

真是不可思议。

周疑愣了很久。

他被冲击到了, 各种意义上。

周疑没认出什么。因为他不是关注社会新闻的人, 每个月看新闻的频次大概也就两三次。而周礼并不常出现, 尽管一出现就能引来巅峰流量，但对于周疑来说，并不算多熟悉，他几乎没有看过任何关于世界首富的新闻，比起世界首富，他联想到的是苏方梅。

苏方梅是梅花般的美丽，气质矜贵。

但舟导……用个不恰当的比喻。

他就像高岭之花。

冷淡、孤寒、高不可攀。

跟普通的明星偶像不一样，视觉上刺激不出任何意义上的欲.望。

你只能远远的看，甚至还不能是欣赏的态度。

要抱着敬畏的仰望。

甚至看都不能看。

很奇怪，周疑第一次针对一个人的外表想到了这么多。

他实际上还能想到更多，毕竟他也是编剧的工作者，容易触发出很多联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觉得不容多想，因为那是一种冒犯。

他觉得舟黎是忘记了口罩的事情，毕竟舟导一直都是戴口罩的。

所以，他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舟导，你的口罩，是忘记了吗。”

然而，周礼只是动作一滞，墨镜下眼神不明。

看起来，脱下口罩只是不经意的举动，毕竟餐厅太闷了。

为了防狗仔防偷拍，唐安把窗户等都关闭。这些人现在醉倒了，都躺在另一边，完全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就算注意到了，以他们的角度，估计也只能看见舟黎的背影，不知道舟黎究竟做了什么。

说实话，谁又能预料到舟黎会突然脱下口罩呢。

周疑定在那里，见舟黎仿佛无事发生，缓缓地喝完了杯中的红酒。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一般人这时候肯定要拿起手机狂拍了，但周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分明可能是舟黎不经意的差错，无所适从的反而是他。

这也是一种不可思议了。

好在，舟黎喝完酒后，又戴上了口罩。

这回是真的仿若无事发生，转头还说：“怎么了吗。”

周疑又是一阵沉默。

他已经算是世人眼中比较难理解的人了，但现在，他觉得这方面还是要数舟导。

或许，舟导其实并不在意口罩的问题？

另外一旁。

助手僵硬在原地已经五分钟了。周、周总！你怎么能脱了口罩！

刚刚从后厨出来的季管家瞪大眼睛，仿佛世界观崩塌了一样，内心吼道：少爷！！！

季管家都觉得要完了，这下真的要被全世界知道了。

但没想到，周疑竟不知道是哪里跳出来的野人，居然完全不认识少爷。

虽然有墨镜的原因，但是你一点都没往那边想也是厉害，真就从不看新闻的吗？你个电影大导！

季管家和助手互看一眼，都觉得这个人有点离谱，真的不是装的吗？

后来，周疑真诚地夸赞了几句。

“舟导太让人意外了。”

“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相貌。”

这样是哪样？

周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也好，这里是太闷了，多透透气也好。”

周疑没什么特别反应，随口道：“从我的角度，舟导还是戴着口罩比较好。”

“为什么。”

“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周礼盯着他几秒，仿佛认同了他的说法，确实因此遭遇过很多麻烦。

他无所谓道：“外在的东西没有必要太关注。”

周疑：“是的，我也觉得。”

不是吧，居然是这么普通的对话吗！

助手、季管家都惊呆了。

好险这时候现场都没有特务，不然会被如何理解？他们难以想象。

此时的付远在后厨疯狂洗盘子，心中吐槽哪里来这么多盘子，都凌晨了，还这么能吃？

而x区特务早被季管家清理出去了。

惊险之中，聚餐结束。

季管家实在忍不住了，在回程的车里，对周礼唠叨了几句。

“少爷，你要小心啊！”

“那周疑毕竟身份特殊。”

无论是周家的血脉，还是军阀的娘家背景，这家伙身上不稳定因素太多了。

助手也帮话道：“是的，现在毕竟形势特殊，太多人盯着周总你了。”

休养是个好用的借口，那些人抓不住周总的动向，就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要让他们知道周总休养的时间一直在拍电影，还用电影打下了费里曼家族、诺尔家族以及他们所在的L区、S区……

助手无法想象那帮人会怎么解释这些事情。

要知道，周总也不是有意这么做的，纯粹是……偶然？呃，好像也不对，该怎么解释呢，周总只是为了消除拍电影的障碍？但那些事也确实是周总做的。

助手都有点晕了。

季管家严肃道：“少爷，即使你没有想法，但难保其他人没有想法，即使是为了让剧组的大家安静拍戏，少爷也应该注意一下。”

但是，周礼说：“不，你们看，他都没发现。”

话不是这么说啊。

季管家见周礼依旧是态度淡定，缓了口气，少爷就是这样。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保护好少爷！

周礼笑了笑，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件事。

他说：“只是摘了口罩，墨镜不是戴着吗？没那么好认吧。”

其实，最早他去《导演卡特》的时候，伪装没有现在这么复杂，所以被人一眼就看出一些端倪，但后面，他除了让季管家加强伪装外，还动用了系统道具。

那是一个认知干扰的道具，说是可以干扰他人的认知，让他们即使再有把握都会陷入鬼打墙一样的怀疑主义里面。

当然了，系统道具功效有限，他要是全部露出真容，除非是周疑这种根本没见过他的人，其他人肯定能认出他。

季管家听到周礼这么说，幽怨道：“那是少爷不知道自己的辨识度有多高。”

外貌只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气质。如果剥开“舟黎”那层亲和力的外衣，即使少爷干脆是换了一张脸，恐怕都有人能认出。

“舟黎”和“周礼”之间其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主要体现在对人的态度上，你能感觉到他们的放开程度有明显的差距。

“我知道了，你帮我注意一下吧。”

周礼浅笑，视线投向季管家，眼里透着足以托付生命的信任。

季管家猝不及防地被冲击到，内心一下就激动了。

“少爷，我一定会办好的！”

前面开车中的助手听见季管家的话，不觉嘴角抽了抽。

季管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面对周总什么原则都能抛弃，经常前面说着这样不行，周总看他一眼，再说几句话，季管家就会立刻跳反。

助手心中叹了口气。

其实，季管家也不是没有原则，应该说他永远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周总。

不过，好险周疑现在没认出来，至于以后……到时候再说吧，周疑这种人大概率会选择保密。

他并不是会做多余的事情的人。

助手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

后视镜中，周礼翻开了手提电脑，视线落在屏幕上，更准确地说，是剧本稿件上。

“重要的是……接下来的电影拍摄。”

他眉宇舒展，忽地变了神色，仿佛夜间才终于有精神工作。

要一步步安排好。

然后确保执行一切无误。

但在此之上，他也是期待一些灵性的、超乎预料的惊人表演。

希望这次的演员能好好发挥。

-

这天晚上，节目组等人并不知道餐厅内都发生了什么，唐安等人更是直接睡死了，梦话倒是说的流利。

-

一方，民宿中。

周疑平复心情就开始了拍摄准备。

他或多或少有种感觉，舟导应该是其他行业的厉害人物，只要搜一搜就能知道身份的那种。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舟导的身份，而是如何赢过舟导。

他的眼睛泛着电脑屏幕的光辉，随即闭上眼，开始细细构想影片的所有细节。

“时间有限，能够完成吗。”

一道自语声落下，房间内再无声响。

-

另一方。

付远等特务回过神的时候，却见目标人物都已经走了。

X区特务想找舟黎用过的任何餐具，或者留下的任何生物信息，但是现场被酒鬼搞得一片狼藉，这里又是餐厅，鉴定的意义并不大……

他们想了想，只好先行离开。

W区特务付远倒是还想查监控，然而一看早就没有了。

他是有想自己装监控的，但是就怕被赫尔格注意到，毕竟人家才是科技巨头，监控你是玩不过他们的，去年的峰俊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但是，付远心中已经把可能概率从68%提高到了79%。

怎么说呢，你一旦先入为主，觉得像了，就觉得越看越像。

外表或许可以布置很多假信息，但是内在呢，舟黎的说话风格、用词频次、特别的语言使用……他又不是特务，而是货真价实的大总裁，看他平时的态度，怎么可能喜欢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呢？

当然，也有可能舟黎是周总的兄弟，跟周总行程有所重合，享有赫尔格的保护，毕竟周总以前是出了名的无感娱乐行业，又怎么可能突然摇身一变成为名导呢？

行业之间的隔阂并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舟黎作为导演的实力至少是有a区金影奖以及各区电影人影评人共同验证的。

特务们心思各异，但基本都有了确定的想法。

X区特务认为，舟黎是赫尔格的高级特务，意图通过电影控制全球舆论，再暗中做掉敌对的财阀势力。目前为止，他们还只做掉了财阀，但是想想赫尔格总裁的言论，他搞不好下一步就是要做掉军阀！

顺着这个思路，这些特务想到了更多。

赫尔格，原以为他们只是个科技企业，没想到居然有这么恐怖的打算，甚至已经支配了两个区。这叫什么？以文策动，四方呼应，无形之间消灭对手！

糟了，赫尔格学会了新招！他们这么做，绝对是要暗中消灭敌对他们的势力。

“但麻烦的是，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

“轻举妄动搞不好正中下怀！”

几个特务暗中讨论着，面色都不是很好。

此外，桑托斯的表现也说明海森堡无条件资助赫尔格，要为赫尔格保驾护航！两个巨型财团的力量再加上一些区域管理局的暗中相助……他们无法想象赫尔格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他们越思考越焦虑，赶忙把信息传到了埃森特耳里。

埃森特一听，又是气得火冒三丈，怒斥：“赫尔格！又是赫尔格，他们为什么老是要跟我们作对。”

舟黎如果是赫尔格的人，那他们就不能轻易动他，因为这其中涉及了太多利益纠葛。

首先舟黎人在A区，A区管理局近年外交上虽然是鸽派，但现在A区经济上来了，外交态度肯定也会变得强硬。其次，万一这舟黎不只是A区的人，还是C区的人，反倒激怒了罗尔纳多怎么办？

埃森特能想象到罗尔纳多绝对阴着脸发飙。

到时候得罪的就是两个区。

如果A、C两区再联合其他友好区一同施加压力，X区内的反对派岂不是借机要让他下台？埃森特恼怒不已。

因为，随着科技发展，现在的政治已经不那么好搞了。赫尔格生产的智能手机遍及全球，以低廉的价格卖到了大量的民众手上。这些手机作为“信息接口”，相当于人类耳目般的存在，人们通过手机获取信息，每天都受信息影响着。一条情绪化的信息，可能同时激怒亿万人，致使他们从线上走到线下，形成管理局都无法忽视的力量。

所以，手机上的各大主流平台成为了管理局必须要争取的阵地，如果你不去争取，敌对方就容易通过信息战鼓动你的人，从认知上进而从行动上瓦解你的利益集团。

信息战本质就是认知战。

其战场主要发生在手机、电脑等信息平台上。

埃森特二十几年前会用的镇压手段，到现在不仅不敢用，甚至连说出来都可能引爆更麻烦的事情。

所以综合考虑，无论如何他都绝不能陷入舆论雷区，步L区、S区的后尘。

那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做？

总不能放任舟黎这么下去吧。

埃森特脑子烧痛，然而他太多事务了，根本不顾上这边。

他只能下指令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想办法对付舟黎，同时让周疑绝对听从我们的安排！”

对面的特务收到这个要求，感到了满头压力。

“再怎么样这里都是A区啊。”

“……也只能想办法了。”

一众人莫衷一是，同时心里也在想，只要拖着，等埃森特那边决出成败，他们这边的压力也会减少很多。

-

一方。W区的特务高层急着催情报，听完付远的说法，他们心情可是激动着呢。

同样的军阀势力，W区和X区有着天壤之别。

首先，W区管理局从来没有以军阀自居，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正常的民选组织，只是没有“程序正确”而已。

用他们自己的说法，历史上哪个管理局是真正合法的呢？谁不是当年军事手段上来的？就因为他们是近代发生的政权更迭，刚好手机等信息平台大为流行，大量信息被贴到网上了，他们就得成为全网批评的军阀势力？

当时，他们不具备信息战方面的认知，没想到会被敌对势力污名化得那么严重，还被拉去跟X区、T区势力相提并论了。现在一想只能说后悔莫及，然而固定认知一旦形成就难以打破，即使他们后来做了很多事，也无法改变他区对他们的印象。

因此，他们近年来一直着急进行着一件事。

那就是洗去当年那些恶名！

事实的他们无法否认，但虚构的、子虚乌有、胡说八道的抹黑他们简直不能忍。

所以他们才对科技巨头们如此重视，赫尔格、尼伯格这样的大型科技巨头就更不用说了。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们可是一直都在研究赫尔格高层的兴趣方向，渗透当然不敢，但是多少也要争取个友好关系啊。

赫尔格的各区投资规模排行里面，他们W区跟X区可以说是卧龙凤雏。

倒数第一是X区，基本没有投资，而倒数第二就是W区，也是几乎没有投资。这意味着什么？

去年，W区管理局局长在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质问这是为什么！

财务局局长也只好坦白说，这是因为关于W区的舆论形象不太好，不只是赫尔格，其他巨头公司、大银行都不倾向来投资。

大局长一听更怒了，勒令这件事必须办好，必须要让各大巨头认同W区的环境，积极地投入资金、技术，振兴我们的经济。

财务局局长只觉压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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