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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导读：范朝霞的一个亲戚打抱不平，冲上去，对准黄彪扛了一膀子。这个人在火ce站上扛过big件，身体巍峨，如同铁塔，膀子上有五百斤力气，一家伙就把黄彪扛得连连倒退，跌坐在自己提来的筐子边。他心中不平，抓起盘子和碗，撇出去。那些瓷QI，在空中旋转着，有的zuang到墙上，有的飞进人群，有的粉碎成磁片，有的囫囵着，在地上翻滚。

一夜豪雨，将ro食中毒者的呕吐物冲洗得GanGan净净。道路清洁光亮，树叶子绿得冒油。庙顶上的窟窿被雨水冲得像碾盘一样big，阳光一无遮拦地照s进来，几十只老鼠被雨水灌出来，蹲在那些坍塌的神像上。昨夜那个酷似野骡子姑姑的女人没有出现，我腹中饥饿，把big和尚蒲团周围那一圈小蘑菇吃了。吃了蘑菇我j神陡增，眼睛明亮，思维清晰。头脑深处，浮现出许多不知何时见到过的q景。我看到一片依山面海而建的公墓——真是好风水a——公墓中的一个big理石的墓碑前，坐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墓碑上的照片告诉我这是兰big官儿子的坟墓。嘴角上的黑痣告诉我这个女人是出家为尼的沈瑶瑶。她脸上没有泪水，也看不出有什么悲伤。墓碑前那束白s的马蹄莲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一个女子轻轻地走到正在闭目沉思的兰big官身旁，低声说：兰先生，慧明big师已于昨夜圆寂。兰big官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ko气，自言自语道：我现在，真的没有任何牵挂了！他喝了一杯酒，对身后的女子说：告诉小秦，去叫两个女人来。那个女子说：先生……兰big官suang朗地说：先生什么？我要用疯狂xinjao来纪念她的圆寂。在兰big官与那两个长腿削肩的女人轮番折腾时发出的强烈震动里，那四个塑造神像的工匠，摇摇摆摆地出现在五通神庙的院子里。看到被暴雨冲刷得面目全非的ro神像，他们发出了惊叫声。老工匠怒冲冲地训斥那三个年轻工匠，嫌他们没有给神像披上遮雨的塑料布或是给他穿上雨衣带上斗笠。年轻工匠们一声不吭，低头忍So着老工匠的训斥。那两个长腿女子跪在地毯上，娇声道：Gan爹，饶了我们吧，我们的奶是瑶瑶的奶，我们的腿是瑶瑶的腿，我们是瑶瑶的替身，你疼疼我们吧。你们知道谁是瑶瑶吗？兰big官冷冷地问。我们不知道，两个女子说，我们只知道冒充瑶瑶就会让Gan爹高兴，Gan爹高兴了就会疼我们。兰big官big笑着，眼睛里却流出了泪水。两个年轻工匠用水桶提来清水，一个年轻工匠找来了铁丝刷子，他们在老工匠的指挥下，刷洗着木像上的油彩。我听到ro神在吼叫，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又麻又痒又ton。油彩去尽，显出柳木的本s和纹理。老工匠说：晾Gan后，再上漆，小宝，你去找阎处长，让他批一张条子拨款，你告诉他，如果不给钱，我们就把ro神抬回去，劈成木柴生炉子。那个昨夜牙ton过的小工匠说：师傅，小心牙ton。老工匠冷笑着说：ro神知道我的本意。那个小工匠颠着屁股跑了。老工匠走进庙堂，在那五尊断头缺腿的塑像前巡视着。他的那个有几分书生气的徒弟跟在后边。老工匠拍着马通神的屁股——一块泥巴掉下来——说：我们马上就有饭吃了，这五尊神像，够我们Gan一阵子了。徒弟说：师傅，只怕这事q要起变化。什么变化？老工匠瞪圆眼睛问。徒弟说：师傅，昨天发生了那么big的事q，一百多人食ro中毒，这ro食节还能不能接着往下办？如果停办ro食节，那ro神庙就不会建。ro神庙不建，这五通神庙也就不会建。您昨天没听到那个副省长的讲话？他是把ro神和五通神捆绑在一起讲的a。老工匠说：你这样想也是对的，但是，小子，你的社会经验还浅，不明白世q。如果不出昨天那档子事，明年的ro食节说不定还真的停了。但出了昨天那档子事，明年的ro食节绝对停不了了。不但会接着办，而且还要big办特办。徒弟摇着头说：师傅，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老工匠说：不明白就先糊涂着吧，其实年轻人也没有必要明白那么多事，老老实实地Gan活，到了一定的岁数，该明白的就明白了。小工匠说：师傅，我明白了。老工匠用下巴点点那两个在院子里围着ro神像忙活的工匠说：他们两个，Gan点粗拉活可以，这重塑五通神像的事，多半就要靠你了。小工匠说：师傅，我一定努力，只怕我愚笨，辜负了师傅的厚望。老工匠说：你也不必谦虚，我看人是很准的。这五通神像，毁了四尊，恢复起来有些麻烦。我家倒是有祖宗留下来的老样子，《聊斋》上也big概地描画了他们的形象，但我们要跟上chao流，做一些改进，不能照着葫芦画瓢。你看看这个马通神，像马多了点，像人少了点。老工匠在马通神像上比画着说，应该让他更像个人，要不那些女人，还不被他吓死？小工匠说：师傅，只怕有许多人来抢这个活儿。老工匠说：也无非是聂六和老韩他们那两拨，他们那点本事，塑个土地爷还凑合，这五通神，他们Gan不了。小工匠说：师傅，不可轻敌，听说聂六把他的儿子送到美术学校学雕塑去了，一旦他的儿子回来接了班，那我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老工匠说：就他那呆瓜儿子？别说是进美术学校，进美术学院也不灵。这塑神的活儿，首先得心中有神，心中无神，手段再好，捏出来的也还是泥巴。不过，我们的确不能big意，天下能人多多，没准从哪里就冒出一个顶尖高手，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想着这事。谢谢师傅，小工匠说。你要想法和原先屠宰村那个村长老兰建立联系，这五通神庙是他祖上所建，这次重建，他必将是捐款big户，听说他还能从海外拉来捐款一千万元，让谁塑像，他说了起码算一半。老工匠说。师傅放心吧，我嫂子是老兰老婆范朝霞的表姊妹，老兰怕老婆，我都打听过了。老工匠欣we地点点头。兰big官将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后的两个女佣急忙跑上来扶住他的胳膊。先生，您喝多了，一个女佣说。我喝多了吗？我也许真的喝多了，你们，他把胳膊从她们手中挣出来，瞪着眼睛说，去，找两个女人来给我醒酒。big和尚，您还有兴趣听我嗦吗？

老兰的老婆死前三个月，我和老兰联手处理了两起记者暗访事件。这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老兰，都是得意之举。

第一次来的那个记者，化妆成一个卖羊的农民，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绵羊，混杂在那些牵着牛、赶着羊、用小推ce推着猪、用扁担挑着狗的人群里。为什么要用扁担挑着狗呢？因为狗没法子拴笼头，弄不好还要咬人，所以那些卖狗的人就先用浸过酒的馒头喂它们，等它们醉了，再把它们的腿捆在一起，用扁担串起来，挑着。那是个逢集的r子，前来卖牲chu的人特别多。我安排好ce间的生产，就带着妹妹在厂子里转。

自从吃ro比赛后，我们兄妹俩威信big增。工人们见了我们，脸上都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敬佩之s。我的手下败将刘胜利和万小江，见了我点头哈腰，一ko一个小爷叫着，语调中虽然不乏嘲弄，但佩服也是真的。冯铁汉保持着吃ro时的矜持，但他心中对我的佩服也是掩饰不住的。为此，父亲特意与我进行了一次语重心长的谈话。他劝戒我要谦虚谨慎，夹紧尾巴做人。父亲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嬉皮笑脸地回答：“死猪不怕开水烫。“父亲感慨万端地说：小通，我的儿子，你太年轻了，现在我无论对你说什么，你都会当成耳旁风，只有等你碰扁了鼻子，才知道墙是硬的。我对父亲说：爹，我现在就知道墙是硬的，我不但知道墙是硬的，我还知道十字镐比墙还要硬，无论多么坚硬的墙壁，也顶不住十字镐刨。父亲无奈地说：儿子，你自己掂量着Gan吧，反正我不希望我的儿女是你们这个样子的，但你们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爹也没有办法。爹不是个好爹，你们成了这个样子，我这个当爹的有责任。我说：爹，我知道你希望我和妹妹是什么样子。你希望我们好好上学，先上小学，然后上中学，上完了中学再去上big学，上完了big学呢，再出国留洋。但我和娇娇不是这样的材料，爹，就像你也不是当官的材料一样。但我们都是有特长的人，没有必要去走许多人都走过的所谓的成功之路。爹，俗言说得好，“一招鲜，吃遍天“，我们走自己的路。爹垂头丧气地说：我们有什么特长？我说：爹，别人可以瞧不起我们，但我们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我们当然是有特长的。你的特长是估牛，我和妹妹的特长是吃ro。父亲叹息一声，道：儿子，这算什么特长？我说：爹，你明明知道，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一次吃进去五斤ro之后而且还潇洒自如的。也并不是随便一个人一眼就能把牲chu的毛重和出ro率估计个八九不离十。难道我们这还不算特长吗？如果连这都不算特长，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算特长呢？父亲摇着头说：儿子，我看你的特长也不是吃ro，你的特长是把歪理说成正理。你应该到一个专门抬杠的地方去耍嘴皮子，联合国是这样的地方吧？你应该到联合国去，专门跟别人抬杠。我说：爹，瞧瞧你给我找的地方，联合国，我去那里Gan什么？那里的人一个个西装革履，假模假样的，我So不了拘束，更重要的是，那个地方没有ro吃，没有ro吃的地方，哪怕是在天堂上，我也是不去的。父亲无奈地说：我不跟你辩论，还是那句老话，既然你认为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那么，自己为自己负责吧。别到了将来抱怨我就行了。我说：爹，你就放宽心吧，将来，将来是什么？我们何必去想什么将来呢？俗言道：“ce到山前必有路，船遇顶风也能开“，“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瞎慌张“，老兰说了，我和妹妹是老天爷派下来吃ro的，我们吃完了老天爷配给我们的ro就回去，什么将来不将来的，我们不去想它！——我看着父亲哭笑不得的神q，心中感到十分快乐。我明确地感So到，通过吃ro比赛，我已经把父亲彻底地超越了。我原先崇拜着的父亲，已经不值得我崇拜了。甚至连老兰，也不值得我崇拜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上的事q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世界上其实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ro的问题。世界上人很多，但其实都可以用ro来划分，那就是：吃ro的人和不吃ro的人，能吃ro和不能吃ro的人。能吃ro但是捞不到吃ro的人，能捞到吃ro但是却不能吃ro的人。还有就是吃了ro感到幸福的人和吃了ro感到ton苦的人。在众多的人当中，像我这样想吃ro能吃ro爱吃ro而且随时都可以吃ro而且吃了ro就感到幸福的人并不是很多，这就是我对自己充满了自信的最主要的原因。big和尚，您看，只要一谈到ro的问题，我就成了一个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人。我知道这很烦人。那就让我们暂时不谈ro，谈那个化妆成农民的记者。

他上穿着一件破旧的蓝布褂子，下穿一条灰布裤子，脚穿一双黄s的胶鞋，肩上斜背着一个土黄s的、鼓鼓囊囊的破书包，牵着一头瘦羊混在卖牲chu的队伍里。他的褂子太肥，裤子太长，人在衣服里晃晃dangdang。他的头发蓬乱，小脸雪白，眼睛东张西望。我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异样，但刚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他会是一个记者。我和妹妹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看了我们一眼，马上就把目光移开。我感觉到他的眼神不对，便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他避开我的目光，眼睛往天上看，还嘬着嘴cun，故作轻松地吹着ko哨。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他心虚。但我还是没有想到他会是一个乔装打扮的记者，我把他想成一个城镇上的小流氓，偷了老乡一只羊，前来出卖。我甚至想告诉他没有必要害怕，我们厂只管收购牲chu，从来不问牲chu的来路。我们明明知道那些西县的牛贩子拉来的牛，没有一头有正当来路，但我们还是照收不误。我看了一会儿这个人，就看他的羊。这是一头老绵羊，公的，阉过了，头上生着Wan曲的角。它身上的毛刚被人剪去，一看就知道是用家常的剪刀剪的，毛茬儿深浅不一，有的地方还剪破了皮，留下结了痂的伤ko。真是一头可怜的老绵羊，一头瘦得皮包骨头还被人剪了毛的老绵羊，如果它的毛不被剪去，它的样子可能还会好看一些。我妹妹被绵羊身上那些新鲜的毛茬子吸引，伸出手去me了一下。绵羊So惊，往前窜去。仿佛妹妹的手上带着电一样。小伙子猝不及防，被那头羊拽了一个趔趄。羊的缰绳从他的手中滑落。羊拖着长长的缰绳，沿着卖牲chu的人排成的队伍慢tuntun地往前跑。他跑上去追赶他的羊。他试图用脚踩住拖拉在地上的缰绳，但踩了几脚都没踩到。他跑动时步伐迈得很big，胳膊甩动的幅度也很big，看上去滑稽而可笑。好像他是为了吸引人们的目光故意表演一样。用脚踩不到羊的缰绳，他就改用手去抓。但每当他Wan下腰去，那缰绳又往前走了。他的笨拙和滑稽引逗得众人哈哈big笑。我也笑了。妹妹笑着问我：

“哥哥，这是个什么人a？“

“是个笨蛋，但是很好玩。“我说。

“你们看着他笨吗？“那个挑着四条狗的big叔说。看样子他认识我们，但我们不认识他。他披着褂子，抱着膀子，叼着烟斗，说，“我看他一点也不笨，“big叔将一ko痰吐出去很远，说，“看到他那双眼睛了吗？贼溜溜的，四处巡睃，“big叔看了我们一眼，低声说，“不是个正经人，正经人没有这样的眼神。“

我明白big叔的暗示，也用很低的嗓门对他说：

“我们知道，他是个小偷。“

“你们应该去报案，让派出所派人来把他抓走。“

“big叔，“我用下巴指点了一下牲chu和卖牲chu的人组成的长长的队伍，说，“我们管不了这么多。“

“过了社r打雷，遍地是贼，“big叔说，“本来我这四条狗还要Yang一个月才出栏的，但是不敢Yang了。那些偷狗贼发明了一种迷y，往狗栏里一撒，狗就晕倒了，任那些贼把它们搬弄到天涯海角，好几天都醒不过来。“

“您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迷y吗？“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向big叔打听着。因为天气转凉了，城里的人要壮阳了，狗ro锅子就要开张了。我们要向城里供应狗ro，那么，为狗注水的问题，必须解决。我知道，即便是ro狗，也长着锋利的牙齿，万一狗xin发作，咬了人就不得了。如果能有这样一种效果特好的迷y，正好解决了我们的问题。我们可以先把狗迷倒，然后再把它们吊起来，给它们注水。注水结束，即便它们苏醒过来，问题也就不big了。因为那时候，它们已经胖得像肥猪，丧失了咬人的能力，我们必须把它们像拖死狗一样拖到宰杀ce间去，尽管那时候它们还不是死狗。

“听说是一种红s的粉末，往地上一扔，会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冒起一股子红烟，有人说还能散发出一股怪怪的说香不香说臭不臭的气味，无论多么凶猛的狗，着了这烟雾，立马就昏倒了。“big叔用愤怒夹杂着恐惧的腔调说，“他们跟那些使蒙汗y拐孩子的婆子是一路的，他们有自己的道门，我们庄户人，哪里知道他们的y方？肯定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难以搜求的。“

我低头看看big叔脚下那些醉眼乜斜的狗，问：

“这是用酒麻醉的吗？“

“用了两斤酒，四个馒头才把它们醉倒，“big叔说，“现在都是些低度酒，没劲儿。“

妹妹蹲在那些狗前，用一根芦柴ban，戳着那些乌油油的狗cun，不时地暴露出惨白的狗牙齿，浓烈的酒味儿从狗嘴里散发出来。那些狗偶尔翻翻白眼，发出梦呓般的哼哼声。

一台磅秤，被一个男人推着，铁轮子嘎拉嘎拉地响着，挂秤砣的铁钩子摇晃着，从远处的仓库到达了近处的狗栏。为了便于管理，我们在紧靠着羊栏和猪圈的地方，新建了一个狗栏。事q的起因是前不久我们注水ce间的一个工人到狗、羊、猪混放的栏里去捉猪时，被几条因为长期关闭变得半疯的狗咬去了半个屁股，那人至今还在医院里疗伤，天天注s狂犬疫苗，但医院里有人偷偷地出来说那批狂犬疫苗早就过了有效期。这个人最终会不会发作狂犬病现在还难以预料。当然促使我们下决心投资建设狗栏把这几种chu生分开的原因还不仅仅是因为狗咬伤了工人的屁股，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那些出卖时被老百姓灌醉了的狗，一旦醒酒之后，就开始捣乱破坏。它们依仗着犬科动物尖利的牙齿，对猪和羊发动频繁的Gon击。混Yang着三种chu生的栏里，一天二十四小时，很少有安宁的时候。安排完ce间的工作，我和妹妹就跑来看re闹。我们看到，在难得的片刻安静里，几十条狗站着或是趴着，霸占了栏内的big部分空间。在栏内的另外两个角落里，一个角落上是猪，白的，黑的，还有几头白底黑花的。另外一个角落上是羊，绵羊，山羊，还有几只老奶羊。猪们的身体紧紧地挤在一起，头朝着栏杆的方向，屁股朝后。羊们也是紧紧地拥挤着，但一律头朝着外，几头长着big角的公羊，站在最外圈，担当着护卫的任务。big多数猪和羊身上都有伤，血迹斑斑，自然是被狗咬的。我们看得出来，即便是狗们休息的时候，猪群和羊群也还是处在紧张不安之中。狗们最放松，在休息的时候，它们内部也发生冲突，有时候是两条公狗在咬架，半真半假的样子，有时候会发展成狗群的big混战，这时候羊群和猪群安静得似乎不存在了。几十条狗咬成几个团体，满栏翻滚，狗毛横飞，狗血喷溅。有的狗So了很重的伤，连腿都被咬断了。可见它们是真咬，不是闹着玩的。我和妹妹曾经探讨过这样的问题：当狗群里发生了j烈的内战时，猪和羊怎么想？妹妹说：它们什么都不想，因为它们一直捞不到睡觉，终于可以趁着狗群打架时睡一会儿了。我本来想反驳妹妹，但往栏里一望，果然不出妹妹所料，那些猪和羊都趁此机会趴在地上，闭着眼睛打盹儿呢。狗群内战的q况比较少见，更多的时候是那些满脸j笑的狗，向羊群或是猪群发动进Gon。猪群里那几头big猪和羊群里那几头big羊，刚开始时会壮着胆子，向进Gon的狗发动反击。公羊抬起前腿，把头高高地昂起来，然后猛地顶过去，但那些狗很轻巧地就躲闪过去了。有人要问了：你不是说这些ro狗都傻乎乎的吗？怎么一个个都像山林里的狼一样机警呢？是的，刚刚关进来时它们的确傻乎乎的，但关押进栏之后，我们一个星期都想不起喂它们一次，饥饿使它们野xin恢复，恢复了野xin的同时它们的智慧也得到了恢复。它们开始自己猎食，猎食的对象自然是同栏关押着的羊和猪。公羊的进Gon落空之后，马上就开始了第二次进Gon，还是先把两条前腿高高地抬起来，然后扬起头，把头上的big角对准狗抵过去。公羊的动作僵硬，单调重复，很像木偶，狗轻轻地一闪就躲过去了。公羊勉强地发动了第三次进Gon，但气势就更加虚弱，狗几乎是慢tuntun地就闪开了。三次进Gon失败之后，公羊的j神就被彻底地瓦解了。然后，狗们一齐狞笑着，冲进了羊群，有的咬住羊的尾巴，有的咬住羊的耳朵，有的一ko就把羊的喉咙咬断了。So伤的羊凄惨地鸣叫着，没So伤的羊，像掐了头的苍蝇一样乱碰瞎zuang，有的头zuang在铁栏杆上，脖子一歪就跌翻在地，昏过去了。群狗把被咬死的羊，片刻之间就分解了，然后就tun食了，只剩下一些不好吃的羊蹄子、羊角和几块带毛的破碎的皮。当羊群遭难时，猪群里的猪颤抖不止。狗们吃腻了羊，就向猪群发起进Gon。几头big猪也试图抵抗，它们闷着头，喉咙里发出吭吭哧哧的声音，像黑s的P弹，向着狗冲去。狗身体往旁边一闪，瞅准猪的屁股，或是耳朵，狠狠地就是一ko。猪惨叫着，试图回头咬狗，但当它刚一回头时，几条狗就趁机扑上去，把这头猪放倒在地。猪的尖叫声震耳yu聋，但一会儿工夫，它就不叫了。它血流遍地，肚皮已经被狗们豁开，几条狗扯着猪的肠子，在栏里跑来跑去……

看了上边的描绘，big家就该明白了，即便是它们不咬伤工人的屁股，我们也要把它们分开了。否则我们损失了很多优质的羊ro和猪ro不说，我们还将豢Yang出几十条凶恶的狼狗，处理它们不用毒y，也要用机Qiang了。从好玩的角度讲，我希望永不把它们和猪羊分开，但我毕竟不是一个一般的孩子，我是厂里的ce间主任，肩负着重任，绝不能光图好玩而给厂里造成经济损失。我们用了三十多斤牛ro和二百片安眠y，让这批疯狂的狗一个个进入梦乡，然后拖着它们的腿，将它们关在新建的狗栏里。它们昏睡了三天，才一个个摇摇晃晃地醒过来。在陌生的环境里，它们一个个目光迷茫，一时都找不到东西南北。然后它们就围着栅栏转圈，嗥叫。食物决定动物的xinq，甚至会影响动物的体态。这些狗来到我们这里之前，吃的是配方饲料，现在，我们给它们吃的是屠宰ce间的下脚料，喝得是猪血牛血羊血。所以无论是多么傻笨软弱的狗，只要关进这个狗栏里，用不了几天，就恢复了野xin，变得像狼一样。我们之所以这样做，一是要处理屠宰ce间的下脚料，二是要培Yang一批真正的好狗，这样的狗ro，跟那些吃着配方饲料长big的菜狗的ro有巨big的区别。老兰说冬天即将来临，吃狗ro的季节到了，在这个季节里，我们都需要用富有野xin的狗ro补充一下阳气，而且我们还准备用这批好狗的ro，请客送礼，为我们ro联厂的未来铺平道路。我和妹妹多次看到，在星光灿烂的夜晚，狗们蹲在栏杆边上，望着天上的星斗，不时地仰起头，张big嘴，发出那种凄厉悠长的长嗥。这已经不是狗的叫声而是狼的嗥叫了。如果是一匹狗这样嗥叫，也制造不出多少恐怖的气氛，但几十条狗一起这样嗥叫，就使我们的ro联厂的夜晚，像一个地狱一样可怕。我和妹妹胆子很big，我们俩曾经在一个月光明亮之夜，悄悄地接近狗栏，透过栅栏的缝隙，往里观看。我们看到，那些狗的眼睛在月光照耀下，放出了绿s的幽光，好似许多的小灯笼在闪烁。我们看到，有的狗在扬头长嗥，有的狗在跷着后腿往栏杆上撒尿，有的狗在月光下奔跑、蹿跳，它们矫健的身体在跳跃中舒展开，画出一道道明亮的弧线，它们的皮毛在月光下闪烁着上等的绸缎才能发出的光芒。这哪里是一群狗？分明就是一群狼。由此我就想到了，吃ro的人，和不吃ro的人，必然会有巨big的差别，看看这些狗就明白了。这些狗吃配方饲料时，懦弱如羊，蠢笨如猪，而一旦改为吃ro，马上就变成了一群狼。妹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贴近我的耳朵说：哥哥，我们两个，是不是狼变的？我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对她说：是的，我们是狼变的，我们是两个狼孩子。

我们看到，在月光下蹿跳的狗，不是为了锻炼它们的身体，它们是妄想跳跃栏杆，到更广big的天地里去过更加自由自在的生活。它们吃了ro喝了血之后，智力水平也big幅度地提高，它们一定预感到了自己的下场，那就是在冬天到来之后，被捉到注水ce间里注水，注得体态臃肿，迈步艰难，连眼睛也深深地陷进去。然后就会被运到屠宰ce间，一棍子打晕，然后被活剥狗皮，然后被开膛破肚，然后被分割包装，然后被运送进城，成为壮阳的食物，进入城里人的肚腹，把城里人的xx巴壮得像铁棍一样。这样的命运当然不是狗们所希望的。看到那几条狗优美无比的蹿跳，我真是暗暗地庆幸，庆幸我们的栏杆竖得够高。我们的栏杆是一s的铁管子，高约五米，用绿豆粗的铁丝编排起来，十分的坚固。刚开始要用这样的铁管子扎栏杆时，我和老兰还不太同意，我父亲坚持要用这样的铁管子。我和老兰尊重了他的意见，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厂长。事实证明父亲是对的，父亲在东北生活过，对狗与狼的关系了解很深。现在想想，真是后怕a，如果让那批变化成狼的狗从栏杆内跳出来，我们这个地方，就不得安宁了。

那个人把磅秤推到了狗栏的边上，我的父亲从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big声地对着排队的人喊：

“喂，卖ro狗的，到那边去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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